眼见江丽华应声正要退出去,元成帝想了想却是站起身,在承德诧异的目光中出声道:“罢了,去看看吧。”
当再行至清思殿门口,元成帝只觉得恍如隔世。
一步一步走进去,里面一应都不曾改变,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待入了殿内,各处都被清扫的一尘不染,窗柩打开着,一束又一束的阳光落进来,仿佛连空气中都携着光和草的味道。
明朗的书房内,一个着素服的女子静静坐在那儿,手执狼毫一笔一笔抄录着,眉眼中再无当初在含元殿上的英气与傲气,唯有与世无争的淡漠与冰冷。
“陛下——”
察觉到元成帝入内的声音,原本侍立在侧的宫娥禁不住讶然出声,坐在那儿的上官蕴听到低唤,手中微顿,抬头间正对上元成帝温润如玉的身影。
“陛下。”
看到面前的上官蕴带着两个婢女上前一丝不苟的行了礼,元成帝颔首道:“起身吧。”
说话间,元成帝朝里走去,却是明显感觉到身前女子赫然让开身子,仿佛唯恐碰到了他的衣袖般躲之不及。
面对这一幕,元成帝饶有所思的走至书案后,看着上面颇有几分风骨的字道:“贵妃善小楷,你的这一手行书,倒是与贵妃截然不同。”
听到元成帝问话,上官蕴没有上前,只站在原地一板一眼地颔首,冷若冰霜的道:“回陛下,世间女子非苑里的,自然不必一模一样。”
话音落下,书房内的绿翘和绿珠顿时紧张起来,承德原皱眉欲出声训斥,但对上元成帝摇头示意,终是忍了下去。
“你说得对,倒是我多言了。”
面对这夹枪带棒的话,元成帝并不生怒,反而一笑而过,甚为温和。
眼看那两个婢女如劫后余生般惶惶不安,元成帝眸中带笑,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上官蕴道:“你的脖子——”
听到元成帝的问询,上官蕴手中不由一攥,但抬头间,对上元成帝问询的目光后,当即平淡地垂眸道:“承蒙陛下关心,小女练习剑术时误伤的,已无大碍。”
对于这个回答,元成帝心下已有了揣摩,再看女子根本不愿与他对视的样子,只觉更生趣味。
“听尚书令言,你与贵妃感情深厚,从小一同习字作诗,深知她所想,因而尚书令向我力谏你替贵妃整理诗集——”
眼看上官蕴的表情逐渐深重,元成帝一如既往地温和道:“这诗集于贵妃于我,意义重大,便辛苦你了,平日里若有所需,只用向江侍诏提便是,无需拘谨。”
听到元成帝的话,上官蕴抬头扫了眼江丽华,自然知晓此前的那些弯绕事情,因而面对心中定义的那个风流元成帝就更生淡漠道:“谢陛下。”
见气氛再次冷下来,元成帝也并不计较,起身看了眼案上堆积的诗稿道:“今日初入宫,也不必操之过急,先歇息一日再着手准备也不迟。”
说话间,元成帝已朝外走,当与上官蕴擦肩时,想了想又出声道:“承德,一会儿将宫里的玉肌膏取来送给上官娘子,此物涂抹后也能好得快些。”
在上官蕴冷淡的回礼声中,元成帝笑着离开清思殿,当走至甬道上,看到承德愤愤的样子,自然知道他是为着什么。
可一想到上官蕴犹如躲瘟疫一般避着他。
他便觉得当真有意思多了。
眼看贵妃薨逝,上官氏便急不可待的将这上官蕴送入宫。
不曾想,这上官蕴对赵翌的情,可是比他们所在乎的权势要重得多。
方才他瞥眼间便看到一个剑匣,低调却精致,若不是放得赵翌当初赠予她的剑还能是什么?
如此甚好——
与其再入一个如贵妃那般的女子,亦或是如上官一族那般为了权势满心算计的女子。
上官蕴这样的,才是最放心的。
不曾想,无形之中这赵翌却是帮了他不小的忙。
当真有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