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秀眉微蹙:“打扮得挺讲究,举止却跟三岁小孩似的,这么大了还老啃手指。”
“这应该是他发功的招式,正如你的脱。也可能只是习惯性或生理性的反应,好比荆伤的咳嗽。”陈晟之观察很仔细,分析也颇有道理。
乌云落拍拍塔守的脸:“趁着还能说话早点交代,白蚩皇去哪了?”
我悄悄取出“还泪盏”,透过塔守那双充满恐惧与绝望的瞳孔,看见他曾犯下的累累罪行,那是死几十次也不为过的,可似乎有什么比死几十次更可怕的事令他嘴唇不停颤抖,数度欲言又止。
猫头鹰侧过头来,怒视着警告塔守,顿时被乌云落扇了个耳光,斥道:“没脑的信徒也想教人当忠臣!三哥可没我这么有耐心,相信我,你不会想惹他生气的。”
猫头鹰从鼻子里挤出两声冷笑,用含混不清的口齿说:“哦?他生气会怎么样?跟老母猪亲热么?嚯嚯,那你岂不是很寂寞?”
乌云落嘴角又漾起淡漠冰冷的笑容:“我很欣赏你的乐观和幽默。”
话音刚落,鸠三劫忽然弓起身子,毫无生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猫头鹰,双肘支在膝盖上,将另一只手的大拇指也缓缓放入口中,一并吮吸起来。
伴着一声撕破夜空的惨叫,猫头鹰双手抱头发疯般在地上打起滚来,他的面容极度扭曲,头顶冒出阵阵白烟,豆大的汗珠爬满整张脸,两只瞳孔膨胀、发红、流血,耳朵、鼻子和嘴巴也都血流如注。紧接着,那硕大的身躯就像漏气的皮球一样急剧萎缩,头发纷纷干枯脱落,脊柱弯曲如虾,全身的水分似乎在一瞬间被吸得干干净净,一个魁梧少年眨眼变成了枯朽老人,瘫软在地奄奄一息。
我们看得目瞪口呆,咫尺忘川,寸阴流年,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呵,老头在我们智虚国可是稀罕物,你想不想也来变一个?”乌云落冷嘲热讽地问塔守。
塔守面如死灰,一双鱼眼暗淡无光,望着地上的老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咬咬牙道:“好吧,我带你们去找国师,但请把他恢复原样。”
乌云落哼了一声:“早这么识相多省事?”
鸠三劫下巴紧绷,目光落在空处,将双手的食指一并放到唇间,吹起了口哨,哨音低沉而压抑,听着很不舒服。
那老头的肌肤竟随着哨音慢慢恢复了光泽,黑发又长了出来,刚才的一幕如时光倒流般逆序再现,转瞬之间,一个充满朝气的脸庞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依然酷似猫头鹰,更显年轻,神态也比之前老实顺从了许多。
“还不滚?你还不配死在三哥手里。”乌云落踢了猫头鹰一脚,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鸠三劫,唯唯诺诺地后退几步,转身拔腿狂奔而去。
“国师之前接到军情,天机窟被叛军围攻,现在他应该在那里,”塔守指着溪流的一处分叉,“往这个方向去,十日可到。”
众人开始收拾各自的东西,乌云落提醒道:“等下要路过雪山,多带点衣服。”丫头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些粗布衣裳和皮袄裤,除了鸠三劫没拿,其他人各取了几件,虽然尺码有些不相称,但保暖不成问题。陈晟之找到塔守的鞭子,缠在手臂上,一把揪起塔守,押着上路。乌云落忽然回头冲蓝止歌喊道:“你有完没完?!”
原来在刚才审讯俘虏和收拾行装的过程中,蓝止歌一直在四处奔走,不厌其烦地将一位位白粉从地上扶起,还跟他们念叨着什么,听见乌云落叫他,便答道:“不能把他们丢这荒郊野外啊。”
“你真够可以的,”乌云落没好气道:“他们衣裤湿了,要不要帮他们洗洗晾干?他们肚子饿了,你再炒菜做饭喂他们吃?他们受到惊吓了,你是不是还得安慰他们哄他们睡觉啊?你当自己是奶妈呢,等下国师的手下追来了,你再跟他们探讨一番做人的道理哈,姑奶奶不奉陪了。”
蓝止歌被一骂,也觉得自己这样很天真,一脸憨笑道:“一看别人有难,我就忍不住想帮忙。”
我说:“天下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受难,你帮得了几个?操不完的菩萨心,难怪阎王都不舍得让你转世投胎。”
“不是不舍,是不敢,地府还想清净呢。”丫头咯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