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素问冬道：“你说的变故，可是张家小姐出嫁之事？”
张家小姐出嫁前是有些见不得人的经历的。此事按照时间，是要几年后才揭露出来的。但是苏陌素根据前世经验，倒推时间，便能确定城东在两年前发生变故的张家，应该就是这一家。
因为不想让自家姑娘出嫁前的事情流出去，张家对这批丫鬟进行了很大程度地清理。不靠谱地，通通发卖到外地去了。自幼陪在张家小姐身边的家生子，自然是陪嫁丫鬟之一。
而像冬这种，既陪在张家小姐身边时日不短，又无父母帮衬的丫鬟，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属于被发卖的丫鬟之一。毕竟这才是最安全的方式。
冬能被留下来，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她完全不知道张家小姐的事情，要么就是冬很得张家的某个主人器重，是对方替她求情了。
冬心中也是挣扎了很大一番。她是绝对不会泄露张家小姐的事情的，只不过她知晓如今这位主子性情，并不是随便就能糊弄过去的。
苏陌素也不催冬，就等着她回答。
冬想了好久，跪下身去：“小姐，冬今日错了。冬不想让小姐觉得冬撒谎，所以才提到张家。可即便离开了故家，旧主之事，冬也不能枉议。所以请小姐原谅。”
说完，冬就立刻砰砰砰扣了三个响头：“今日冬做错了事，请小姐责罚。”
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知画这下终于拔出来了。她忙去扶冬：“冬，你这是怎么了？”
见冬怎么也拖不起来， 知画又去求苏陌素：“小姐，您就原谅冬吧。冬不是故意说错话的。知画我也总说错话，小姐不都原谅我了吗？”
不等苏陌素回答，冬先拉了下知画，制止她继续替自己求情。
苏陌素将冬的动作收入眼底。
她今日其实从头到尾都在试探、观察冬。这个丫鬟是个聪明人。可聪明人有时候也很可怕。太过聪明的人，会连主子都骗到。自认为很聪明的人，则会做出许多不聪明的事情来。
冬很聪明，也很有自知之明，还会选择最适合的方式处理事情。
知画先只听了一句苏陌素的话，心中便存了疑惑。若是知书在，此时定会以知书笑着取消几句知画而揭过去。可冬不仅没有揭过去，而且由头到尾，用平白到有些无聊的表述将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之后苏陌素问冬家世。只不过提了一句两年前才来苏府，是什么缘由而来。冬就知道苏陌素是起疑了，便将自己的旧事完全和盘托出。中间还找了一个张家做证。
若是苏陌素不认识这个张家，便是最好的结局了。一来，因为提了一个可以查到的张家，苏陌素会对冬渐渐释疑，另一方面冬也不必面临是否背叛旧主的挣扎。
这两件事，充分证明冬不仅会做事，更会做人。不仅懂主子的心，还懂其他人的心。
这样的人，用好了，会是主子最好的帮手。可是用不好，那也是一把最锋利的双刃剑。
不过，苏陌素并不畏惧这样的剑。
“好了，冬，你不提旧主这是忠，又是义，我怎么会怪你呢。”苏陌素示意让冬起来。
她看了眼明显松口气的知画，又看眼面色依旧有些发白的冬，将话题完全地扯开来：“冬，你既是京城人，倒是给我说下京城的这些家寺庙各家香火旺的是哪门来。”
马车匝匝滚过青石路面，车厢里明显的颠簸起来。
苏陌素闭目坐在正座，随着车厢的颠簸，微微摇晃起来。今天她鬓间只插着一支的红玉玛瑙钗，带着几串小玛瑙石的坠子，在摇晃间，撞击出清脆的响声。
“小姐，出了城就会好些了，你坐稳些。”知画也被摇的东倒西歪，甚至还不如苏陌素坐的稳，却是关心极了自家小姐，略带滑稽的努力学着苏陌素的淡定自如，却几番要被颠簸下坐凳。
“你扶着些，莫要撞了头。”苏陌素睁眼看看知画，摇头笑了笑。这丫头，总是惦记着她如何如何，从来都不想自己的窘境。
“小姐，你又笑我……”知画一看到苏陌素的笑，就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滑稽的很，抻了长音不依的紧。
苏陌素却是隔着车窗的薄纱，看向了窗外。
这就要出城啦。
车窗外的行人房屋，都在摇摇晃晃中慢慢倒退着，她的心也在这摇晃之中，慢慢的有些恣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