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端侧身将那丫鬟露到众人面前后,所有人的视线无疑都望了过去。
不过那丫鬟匍匐在地上,看不到面容。
若是此时只有大皇子一个皇子和其他官员在,显然大皇子不去上前认人,其他人是不能上前的。
不过如今五位皇子都在宴会上,显然其余四人不会坐视不理。
果然,大皇子皱着眉审视丫鬟的空隙,魏泓涵已经走上前,将那丫鬟的下巴扬起。
他带着三分笑意、七分冷意回望大皇子:“大皇兄,不如请您好好认认。”
大皇子迎娶正妃白月戈那日,魏泓涵其实是被算计到了的。只不过那时候的魏泓涵并没有被完全暴露于众人面前,苏陌素之事,清越又替他主动担下了。是以,魏泓涵还是维持着于魏泓图一贯的表面和平。
但今日魏泓图迎娶侧妃,又要算计他,魏泓涵有些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左右朝堂上,已经撕开了一个口子。魏泓涵也不准备再和魏泓图维持和气一团的场面了。
“二哥瞧瞧,这丫鬟可有些眼熟。好像那日在大哥书房赏王大家的《秋霜图》时,您还赞过这丫鬟手如柔荑呢。”魏泓涵笑着又看向魏泓章。
魏泓章眼神在魏泓图和魏泓睿身上徘徊了一番,笑着应道:“四弟不说我还不记得,一说我可想起来了。你不是那小秋凝吗。名字和《秋霜图》重音了一个字的。”
魏泓章既肯定了魏泓涵的说法,又不动声色把魏泓涵泼给他的好色名号给去了。
毕竟他可不像魏泓图,正妃侧妃都有了。如今魏泓章可是正妃、侧妃都虚位以待的。
想到侧妃位置,魏泓章不由得把视线往苏陌素那边飘了一下。
她那嫡姐倒是个妙人,这庶妹怎么姿色差开这样远。魏泓章在心中笑道。
先前还蹦跶着既安慰钱多多,又影射魏泓图的魏泓泽,此时倒是安静了下来。他低着头,摆弄着自己腰上的玉坠,似乎周围的事情与他无关了一样。
魏泓图的眉结皱得更深了。他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丫鬟确实是他的书房丫鬟秋凝。
魏泓图也知道秋凝确实左右手能同时写字,并且有他书房的钥匙。可是,这两点又怎能等同于秋凝就伪造了纸条,污蔑苏陌素呢?
魏泓图心中有疑惑,却不能直接开口。他一旦这样质问,就表明了整个大皇府的态度。到时候,一旦周云端指证秋凝的事情坐实,他魏泓图就要当着这些朝廷官员落下一个是非不分、包庇下人的恶名。
魏泓图想到的这一点,白月戈自然也想到了。她能出声质疑第一次,却不能质疑第二次。她是堂堂白国公主、朱国大皇子的正妃,可不是什么三六五九的村镇粗妇。
“妹妹,你怎么看?”白月戈轻声提醒钱多多。
她不能开口,那就让真正的粗妇开口就好了。
钱多多猝不及防被点名,一脸茫然地回望白月戈:“我看什么?那丫鬟我不认识啊,我才嫁给夫君,也没去过他书房。我怎么知道他书房丫鬟长什么样子。”
白月戈失望且不甘的眼神落入苏陌素的眼中,她如今已经百分之百肯定到底今日是谁在算计自己了。
上一次,这一次。总共两次了。
因为心底还有着对这重生以来的第一位闺中密友的珍惜,苏陌素一直刻意去回避追寻上一次在大皇子府被算计,到底是大皇子下的手还是白月戈下的手。
可如今,事情已经太过明了了。
苏陌素挥开心底那一抹难以言说的忧伤,望向周云端。她的目光微微下垂,往秋凝的鞋子上看了一眼。
周云端并不是个痴傻之人,他将自己用在学术上的思维往这妇人算计上挪了一挪,就已经猜出了部分。如今苏陌素这一暗示,他更加肯定了。
“这场算计,可真是层层谋划、处处小心。不过百密必有一疏,你刻意换了装束、换了鞋子,待到这宴会之中,无非就是想向所有人证明你一直在宴上,没有时间去做其他见不得人的事情。”
周云端指向那丫鬟的鞋边:“可越是小心,越是容易犯错。我想问,你若是一直呆在这园子里,脚上如何有水塘边的荇草?”
丫鬟下意识缩了缩脚,她慌张地看了眼自己的鞋子。
为等她找到什么水荇,周云端又指了一处纰漏出来:“你刻意用了两种不同的纸张来写这纸条,可却是否仔细审视过你选的两张纸产地在何处?”
“这一张,以夫人名义写的纸条,用的端阳纸。端阳纸产于徽州,纸张细滑,却是女子喜用。但这一张……”周云端把打开手心的一个纸团,将其中一张纸条摆到众人面前。
其实纸张已经被揉得褶皱不堪,到底是怎么纸,旁人还真一眼瞧不出来。
不过周云端说得这般笃定,自然是没有什么人会疑虑此点的。众人都十分期待地望着他,只等他说出另一张纸的来历。
“这另一张,是松府纸。松府纸每年所产有限,京城根本没有贩卖之地。上好的松府纸揉而不生印,是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