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氏腹中胎儿是死胎这一事,并不是我所谋划。但这次事件的引子小王氏乳母李氏磨镜之事却有我的促成。李氏曾侮辱我的贴身丫鬟知书被我亲眼撞见,因此李氏这一丑事我早早知情。”
苏陌素将自己谋划中已做的、未做的种种都说给了清越听。
“我原不想自己出面扳倒小王氏。李氏恶行是我刻意算计给苏蔓玖知道。自小王氏腹中有孕后,她在苏府的跋扈一日胜过一日,我原以为苏蔓玖定忍受不了她几日。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小王氏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触到苏蔓玖的逆鳞,一个平日性情不好那般不好的人,竟能生生对小王氏忍了又忍。”
“你上次装病也是为了逼得苏蔓玖对小王氏提前下手吧?”清越问道。
他见苏陌素神色中有所肯定,便径直往下说道,“想来你嫡姐苏蔓玖未必是对小王氏尚有包容之心。但凡热衷阴谋诡计者,莫不是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苏蔓玖这般忍耐,也许就是为了逼出其他人来。”
“不过你倒不必心忧。此事你所做的并不多,我又有插手,几番力量同入,定要让她迷茫上一阵。”
清越是有意开解苏陌素,但苏陌素如今心态已与往日不同,她不准备一退再退,是以也不在乎苏蔓玖是否会看穿自己。
“陌素心中已无甚担忧,过去我是希冀对方主动放弃算计于我,故而一再闪避,如今却知这等心思只会让人觉得好笑。”她的话语中有往日未曾有过的坚决,“我已不准备避让苏蔓玖,我不会给她反击我的机会。”
“我会帮你。”清越没有多说,但这一句已经足以表明他的态度。
苏陌素回望清越,月光之下,如玉的少年郎立于她面前,眼神中除了真挚就是包容。
他为什么要帮自己,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
苏陌素决定暂时不去探究这个问题。
有时候,真相并不能解决一切。
就像苏府那些突然知道真相的人。他们并不因为得到真相,夜里就得到了安心的睡眠。反而与平静相反的是,或者有人在伤怀,或者有人是绝望。
小王氏还是被扶回了正院之中,服侍她的人除了少了一个早已不能做什么的李妈妈,并无任何变动。
芳草的焦心已经写到了脸色。她看着双眼呆滞,口中依旧在喃喃有词的小王氏,简直一刻也不想呆在房中。
“芳菲,你先照顾小姐,我去熬药。”
借着熬药的名头,芳草根本不等芳菲回答就急忙冲出了房门。
她捧着药罐子,心里却比喝了药还要苦。
自己明明立了大功,在老爷和老夫人面前指证了败坏苏府名声的李氏。老爷和老夫人也杖毙了那令人作呕的李氏,这分明是印证自己做的没错。可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要来服侍小王氏?
芳草想不明白这一点,也不想想明白。她拿着那把扇灶火的扇子,飞快地扇动了几下。
灶台里的火焰很快就旺盛了起来。那带着红色的火光跳得老高,药罐上也有隐隐的热气透出来。
“我才不想那么快回去呢!”芳草发现灶火旺盛的时候,突然回过神来。她啐了一口,忙从另一个没有火苗的灶台中舀了一碗冷灶灰出来,盖在跳动的火苗上。
“芳草姐姐,你这样会把火扑灭的。”灶房的小丫鬟善意地提醒道。
芳草翻了个白眼,本不想理会,可她心思一转,带着笑容解释起来:“红儿你这是没有熬过药呢。但凡熬药,不能用大火煎熬,需用中火煨着,这样才能将药性煎熬出来。”
芳草说着,又舀了一碗冷灰倒进去。一个火苗突然炸出声来,噼里叭啦地把灶灰扑了芳草一脸。
“咳咳咳。”芳草简直烦闷得不行。她把手中地碗往地上一摔,碗当即碎成了好几片。
叫红儿的灶房丫鬟忙走过来:“芳草姐姐,要不我来帮你看火吧。姐姐要是不放心,就在旁边指点着红儿。”
芳草眼珠转动了一圈,把扇子递给红儿,笑容愈发可亲:“那可真是辛苦妹妹了。”
“不、不、不辛苦。”小丫鬟显然受宠若惊。
芳草坐在灶房丫鬟旁边,一边同小丫鬟说些熬药的事情,一边夹杂着私心问道:“红儿,咱府上这些人你最佩服谁?”
“我可最佩服大小姐了。每次有什么难事,感觉只要到了大小姐面前就不足为虑了。就拿昨日的事情来说,夫人突然发作,我们这院子可都吓坏了,但大小姐一过来,大家就有了主心骨,不慌了。不说别的,就是大小姐来得这般迅速一点,就让我很佩服呢。”
芳草说话间留意着红儿的脸色。
往日,她说决计看不上这样一个灶房丫鬟,四等丫鬟的。但也幸亏她记性不错,芳菲只提过一次的事,她就记住了。芳草记得,芳菲说过,红儿的亲娘老子可是在大小姐院中服侍的。
这人啊,若是等不来天救,可不就只能自救吗。
芳草在这边不急不慢地套着红儿的话,而小王氏那边,只有芳草一个在里面服侍。
“小姐,您饿吗?”芳菲问道。
小王氏没有回答。
芳菲又问:“小姐,您渴不渴,芳菲给您倒杯水好不好?”
回答她的依然只有小王氏那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
芳菲搀住小王氏的手臂,将她往床上带。幸运的是,虽然小王氏如今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可也不会偏执地万事不依。只要芳菲扶着,小王氏就没有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