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素表妹,你怎么了?”季应承抬起手,想要去摸苏陌素的头。
苏陌素却被苏平安拉到一边。苏平安压低了声音问:“这碗药是不是有问题?”
苏陌素没有想到苏平安会猜中自己的心事,她低着头,并不做声。
苏平安有些恼,指着地上的药渣说:“这分明是你今晨从我这拿走的药。你还问过我,此药是不是与弥叶相冲。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不是给承表哥喝的。”苏陌素垂着眼眸答道。
听了苏陌素的话,苏平安心中却是更加生气了。他眼中的苏陌素,就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可这个孩子,居然学会了害人。他又羞又愧,又恨又恼。
羞的是这走上歧途的孩子是自家孙辈,愧的是自己未能尽到长辈领路人的职责。恨的是苏陌素心生恶意,恼的是此时此刻她还不愿意坦诚相告。
“算了。罢了。”苏平安连叹几声,便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苏陌素能察觉到苏平安语气中的失望。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说。她总不能告诉苏平安,徐丹儿是她前世的仇人。因为徐丹儿杀了她前世的儿子,今生她便想杀了徐丹儿的娘亲,让徐丹儿也尝尝痛失至亲的感觉。
苏陌素有些尴尬地在房中站着,她想离开,却又担心季应承一个人不能照顾好自己。毕竟方才苏瑞蕊那信……
“承表哥。”
“陌素表妹。”季应承与苏陌素同一时间开口。
季应承示意苏陌素坐到自己的面前,将他母亲送来的长衫拎起,“这袖口、领口的缎子都用得极好,不若用来给陌素表妹做香囊或者帕子吧。”
“承表哥。”苏陌素又唤了季应承一声,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这长衫分明就太小了些,季应承根本穿不进去。
“姨母可能是拿错了。”其实这话苏陌素自己都不相信。
季应承却是不在意地将长衫放到了一边,又拿起了另一样:“这翡翠生倒是小巧别致。陌素表妹,不若我拿去给你改个步摇。生的步摇,想来是独一无二的。”
“这人参倒是有些为难了。若是在京城,还能拿去换银子。留在这小村中,既没有人出得起银子,又没有人需要它。如今罗松村一个个都病得体虚体弱,哪里还能吃这些大补之物。”
季应承将人参的盒子推到地上,又打开另一个锦盒:“这些金裸子陌素妹妹留着放到身上,虽然如今你在老祖宗身边,下人也不敢苛待你。但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
“这个……”
苏陌素按住季应承的手:“承表哥,你别这样。这些都是姨母给你的,姨母还是在乎你的。”
季应承将一直平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慢慢挪过来:“陌素表妹,你看我这右手,如今都无法灵活起来呢。”
“我并不是在说气话。只是陌素表妹你看,这哪一样算是真心为我准备的?长衫是时兴的款式,却是几年前的尺寸。母亲想来根本不记得我这个儿子如今已经十四岁了。”
“翡翠生也确实做得精致,但生却是我庶弟季元奇的最爱。母亲素来不喜元奇和他的亲生姨娘,这个恐怕只是母亲从元奇手中夺过的战利品罢了。”
“人参、端砚,这些哪一样我现在用得上?”季应承望向苏陌素,“陌素表妹你告诉我,一个在乎儿子的母亲,会为她残废的儿子准备端砚这种反而刺激他的东西吗?”
苏陌素紧紧握住季应承的手:“承表哥,你会好起来的。你不是残废,就像我不是哑巴。我们都只是暂时的,只要忍耐过了这一段时间,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季应承把目光从那封信上挪开,他轻轻点了点头:“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陌素表妹,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为自己而活。不要为了任何一个其他人。”
苏陌素抬眼望向季应承:“承表哥,如果我为了让我恨的人痛苦,而伤害了无辜的人,你会不会觉得我罪大恶极?”
季应承将手抽出来,去摸苏陌素的头:“不会。我会帮你。让陌素表妹你如此恨的人一定曾伤害你在先。”
“可是她的亲人并没有伤害我。”苏陌素的心中确实有些迷茫,“如果她们还有其他亲人,一定会认为我同那个人没有两样。”
“既然觉得心有不安,为什么不换一种方式让对方痛苦呢?”季应承想站起身将苏陌素揽在怀中,可是他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只能慢慢地抚摸着苏陌素的长发,“夺去对方引以为豪的东西,将他一直追求的希望一点点地扑灭,这些都足以让对方生不如死。”
苏陌素捂住脸,想将脑中那些痛苦的记忆全部塞回深处,不要让他们浮现。但是,元徽那张惨白的脸不停地出现在苏陌素的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