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礼盒的刘妈妈望向正位上的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正端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那刘妈妈就打开让闭月看看吧。”
刘妈妈将经书从礼盒中拿出,递到苏闭月手上。
“《妙华莲经》?”苏闭月将经书微微翻看一番,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妙华莲经》共二十八品,四妹妹似乎并没有抄写完成呢?”
苏闭月将经书翻到最后一页后,把它反转过来,让众人方便看到。
苏平安听到苏陌素抄写的是《妙华莲经》时,心中还有些赞叹,没想到小孙女还误打误撞,正选中了母亲最爱的那一本。
可恰恰是因为苏老夫人常诵《妙华莲经》,苏平安也知道,这经书确实有二十八品。即使不看内容,就看那纸张厚薄,就明显不可能抄写完了二十八品。
苏陌素上前一步,将经书从苏闭月手中拿了回来。她指指自己的心,又指指经书,恭敬地递到苏老夫人面前。
季应承正要开口说话,却是有人先他一步出声。
“四妹妹是说自己每一笔一划都在用心书写吗?”苏追月方才虽是匆匆一瞥,却也看得清楚,那经书上的字迹分明有些潦草。
“四妹妹你是口不能言。但却不是手不能写,脚不能行。不知你一个足不出户,连学堂都没上的大家闺秀日日要忙些什么。连给老祖宗准备份贺礼也是如此马虎!”苏追月这话便有几分重了。
她是苏老夫人曾长孙女,却因由同父异母的庶妹苏闭月的缘故,曾屡次在自己父亲面前受过训斥。从小到大,苏闭月就是一副眼泪汪汪、柔弱不堪的模样,她用她的柔弱,把所有不对的事情也变成对的。
苏追月厌恶庶女,更憎恨把自己的弱点当做理由、武器,甚至是依仗的人。
在如今的苏追月眼里,苏闭月是个她弱她有理的贱人,苏陌素,亦是如此。
季应承想起苏陌素那屈指可数的衣物,上前一步想要开口,却被身后之人拉住。
苏平安朝他摇摇头:“你不能护她一辈子。有些事,她迟早要看清楚。”
苏陌素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依旧托着经书,望向苏老夫人。
几个曾孙辈就在自己面前这般争执,但苏老夫人却恍如没有看到一般。她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看了看苏闭月和苏追月,又看了看季应承和苏平安,最后才把视线落在面前的苏陌素身上。
她将经书接过去,翻开扉页。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与大比丘众万二千人俱。皆是阿罗汉,诸漏已尽,无复烦恼,逮得己利,尽诸有结,心得自在。”
这经书的内容,苏老夫人早已能倒背如流。但比经书内容更让她熟悉的,是这笔迹。
苏陌素仰面望去,苏老夫人的手指在经书上慢慢的划过,久久不曾翻页。
为寿宴这一日,苏陌素已准备半月有余。但在临行前,她却匆匆将准备好的礼物换了下来。
她在下一个赌注。一个决定她在苏老夫人心中位置的赌注。
当日苏陌素拿到那一沓经书后,率先找到的是曾见过的《往生咒》。
那本《往生咒》与当日所见相比,明显厚了许多,经文长度也与那日所见不同。苏陌素隐隐猜到,这《往生咒》乃是苏老夫人亲自抄写。
若是在苏老夫人从寒山寺回来之前,努力临摹这本《往生咒》的笔迹,再用这笔迹抄写一本苏老夫人最喜的经书呈上去,笔迹熟悉感定能引起苏老夫人的注意。
至于抄写哪一本经书,苏陌素数了一数,苏平安给了她整整四十本经书。将四十本经书全部看一遍,显然是不可能的。苏陌素发现有几本经书的边角显然更为毛躁。
这是被人反复翻看的缘故。
佛经众多,这筛选出的基本经书,苏陌素从内容上,完全发现不了差别。只有一样,她很奇怪。
同样是未完成的手抄本,《往生咒》能明显看出有新墨落笔的痕迹,而那本《妙华莲经》却没有。
更为奇怪的是,这两本经书的字迹,细细一对比,相似却有不同。
这不是同一个人所写。
苏陌素原本用苏老夫人的笔迹抄写了一本《大方广佛华严经》。一来,这本经书,看得出苏老夫人经常翻看。另一点,前世备受尊重的普法大师唯一一次授课,讲的便是这《大方广佛华严经》。
至于如今苏老夫人手中的那一本《妙华莲经》,却是苏陌素另外抄写的。她好奇这未完的经书,于是找来了《妙华莲经》的原本。如今苏老夫人手中那一本,比苏平安拿给苏陌素看的,要多抄写两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