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他的本体不是一魂散魄么?”关于后面,瑶讲的很简单,基本上都是一带而过,可思儒还是听的非常仔细。她说:“它没能出世,也是我当时修为跟灵力都不足的缘故。”
“......我醒来后才得知思儿不在了,当时许是觉得自己没用吧,因为太过难以承受,就寻了偏激的法子,一个人跑到奈何桥下,站了许久,最终跳了下去...”其实不止因为思儿,我还想起了你,难以承受的还有我背弃了我们的誓言。
他喃喃地说:“你本不是偏激之人,何至于此,那忘川河水鸿毛不浮,河底更是凶险异常,我记得你最怕水的,更不喜一个去河边...”
“邺勉?”
“他就对你如此重要吗?失去了他的孩子你就用死来惩罚自己?!你说那时灵石力量消减,你的记忆已经开始恢复了!!”
瑶终于意识到哪不对劲了,“你别激动,听我慢慢跟你讲,其实当时我也是一时想不开,现在不会了...”
“难道我就不曾在你心里留下半点痕迹?都不肯为了我想想一二?”思儒原以为,若瑶没失忆,那个男人未必就能走得近她的心,可现在他错了,那个男人赤条条的藐视了自己,他拥有的,他从未得到过。
他不想嫉妒,被怨气这么一逼,全身都缭绕起青黑色的烟雾,样子狰狞的吓人。他咬着牙,气的声音发颤:“你走。”
“思儒,你需得学会克制。”瑶探入一丝灵力进他的背心,希望的能安抚他焦躁的情绪,可是他身上的青黑之气却越聚越多,像撩起了一层黑焰一般。
他头痛欲裂,朝她吼道:“走啊!”
瑶哪里肯走,思儒现在情绪不稳,再说以前发作的时候,只要她靠近,他还是会有一丝意识,不愿伤她,所以极力克制。
黑色的指甲从他指尖窜长,龙鳞蔓延到两腮,他抱着头,手肘贴紧耳廓,时不时发出一声声低吼。他沉沉的说:“我控制不了,控制不了!”
她说:“冷静一些,我读篇道经给你听。”
而他蓦然大笑:“瑶,我把你杀了,然后我再自刎好不好。”
她置若罔闻,耐心的读起了道经,声音不疾不徐。他怒了:“你到底有没有人性!”一截银亮在阴暗的湖水中显得格外眨眼,思儒执手长剑朝瑶劈来。她只是闪避,并不接招,惹得思儒更怒,身上的怨气缭绕至屋顶,浓黑得吓人。
瑶见状不妙,急忙喊:“思儒停手!莫要再让怨念驱使自己了!”奈何此刻他双目一片血色,心上更是灰蒙蒙一层,早就认不出眼前了人是谁了。
瑶不肯使用杀招做挡,又怎么能躲过这快如闪电的攻势,天命剑横在瑶脖颈前三寸之处,瑶心想索性赌一把,若这次发作他能安然挺过,下一次就不再那么容易被怨念驱使了,她束手而立,美眸低垂的样子又安静又温柔。
那剑锋扫过,还有一寸之距时,瑶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窜鼻而来,她睁开眼睛只见眼前一只修长的手捏住了刺来的剑,那手心血流如注,掌上的肌理赫然被割断,从一袭黑色的袖袍望去便映出那张熟悉了脸——戡普!
“你怎么会在这?”瑶问道。
戡普自嘲的笑,拉着瑶退后:“我从未离开过禁湖。再说我不在这,你刚刚预备怎样?”他只是想留下来看看,邺勉到底哪里比他好,好让你这般挂心。
瑶不答,她赌输了,若不是戡普及时出现,思儒可能真会失手杀了她。她还在试图唤醒思儒,可他明显对这个不速之客充满敌意,体内怨气暴涨!饶是瑶这般小心,却也忘了今夜竟是十五追月之夜!
道书记载,每逢十五月圆之时,阴气格外强盛,邪物修为暴涨,道界犹如陷入混沌之中。
饶是瑶如何劝阻,现在的思儒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如同一只发了狂的猛兽,只顾撕咬。月色不退,又逢子时,他的功力堪比怨龙在世,戡普已经渐渐不敌...
瑶最是不忍见身边任何一人受伤,此刻的戡普全身上下几乎无不被鲜血浸染,她的治疗术不比新伤来得快,所以越看越是着急,急呼:“你退下来吧,我有办法。”
戡普咬着牙,不着痕迹的让给瑶一缕空隙,直到她闪进来,并完全能接下思儒的招式,戡普才渐渐退出,坐在一旁调息。其实瑶只是随口一说,她能有什么办法,不过耗时间罢了,天一亮,怨气必定会消减,到那时思儒也会精疲力竭。
可是现在又怎么办呢?
夺命而来的一剑是那么冰冷无情,丝毫不像思儒的作风,她在想,是不是让他杀了自己就能化解掉他的怨恨呢?如果这世间有因果,那么她种下了的因,是不是也该承担果?
瑶退后半步,剑尖平扫过她的面颊,她向后微微一仰,但当她再直起身时,却是另一个半透明的瑶从身体内走出,透明的瑶走进思儒的身体里,而另外一个,却倒在地上。
这一刻时间匆匆快过闪电,谁都没能料想瑶竟是以这种方式把灵石镶在思儒的心上,戡普默然?——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果真是绝好的一计!!
而思儒也从恶梦中清醒,青黑之焰逐渐消散,龙鳞退却直至消失不见,而心口上那一刻莹莹发绿的东西正在钻入他的皮肉,只露出一颗小角,还没被吸收殆尽。
戡普扶起地上的瑶,那个柔柔弱弱的身子,仿佛自始至终都没像今天一样安静过,戡普心如刀绞的朝他喊:“你给我滚!滚!!”
他不许思儒靠近,搂着瑶仿佛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良久,他拿出一枚银亮的臂镯牢牢扣在瑶手腕上,与他手臂上的样式成一对儿,吻了吻,说:“把它带上,你就是我戡普明媒正娶的魔后。”
“傻丫头,怎么会呢,我只是去睡一觉儿。”他喃喃道,也不知在跟谁讲话...
半晌,他将一颗天青色的水滴渡入瑶口中,用内力催下,瑶的喉咙勉力一动,可是戡普却轻轻倒在了她身边,又沉静又安稳,睡颜亦是如此好看...
那臂镯叫同魂系,同用一魂,生死不离......
......
...
百年后,女人抚过冰榻,榻上的人睡颜依旧,她着了一袭黑袍,上面织着湛蓝发亮的纹,袖下一双洁白的手正摩挲着榻上熟睡人的脸颊。
同魂系,这几百年里,她一直占用着魔尊的元魂,消耗着他的元力,并共用一条生命,而他,只能将本体沉睡......
女人轻柔的催促说:“喂,该起床了,你都睡了七百年了,我为你攒的元力都可以为祸六界了。所以,足够你高枕无忧的醒过来了。”
女人如是说,七百年的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半分痕迹,玉靥依旧如,声音也似清泉,不负初见。只是榻上了人似乎睡得太久,忘了该怎么起来。
女人喃喃道:“邺勉...他像我求婚了。以心为聘,契阔此生。”说着,她的眼神变得深远,执起那只毫无温度可言的手贴在自己腮颊,轻轻摩挲。
榻上的人依旧没能醒来,不知过了多久,女人走出冰室,摇身一变着了身艳红的嫁衣,她会从魔界出嫁,以魔界帝后的身份。可就在拜堂前之际,那个身穿黑袍的男人突然跑过来找她,在满座的宾客前掀起她的盖头,说:“瑶儿,我醒了,你怎么能不在我身边。”
她的神色暗淡,满是愧意:“我要嫁给邺勉了。这七百年,他一直对我很好。”
男子还是重复说:“我醒了,你怎么能不在我身边。”
凤冠突地从头顶滑落,乌黑的长发垂落至小腿,她精致的脸上终于大惊失色,两行清泪瞬间夺眶而出,哽了喉,说:“是你醒了对么,七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