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筠神情未动,唇色却更淡几分。
姜云淡淡道:“所以说,机关算尽,也不过是个蠢人。换了其他女官宫娥,的确应该杖毙当场,裹着一卷草席扔到荒山野地,从此无人问津。而你……”
她似恍然大悟一般,意味不明地轻轻点头:“谢姑娘五年隐忍,倒也算略有所得。若非你始终不曾松口,也没有被人看破伪装,此刻本该痛苦而死,死在天威之中。”
“你想说什么。”谢迟筠气力不足,却勉勉强强地扯出一道阴冷的笑,“这宫中的流言太多,太子妃莫非信了哪些无稽之谈?特意到一介罪人面前议论天子,你也不怕引火烧身?”
姜云陡然增添兴趣,支案撑额,略略一笑:“不愧是谢姑娘,那些——流言,能如你一般坦然提起的,应当也不会太多。”
刻意的停顿之中讥意显著,姜云不打算听她辩驳。
美人无暇,就算心怀不轨,也不妨碍春风一度。谢迟筠身上的风月之事与两桩大案毫无关系,就算牵扯当今天子……也不会影响大局。
上不得彤史的女人,不过是任人取乐的玩物。想以此扰乱姜云的心,未免小瞧了她的胆量,也小瞧了天子的气量。
此计不成,谢迟筠面上的屈辱明显加深,可见她并非无动于衷。亲口揭破耻辱旧事,无异于伤口撒盐,穿心蚀骨。
姜云睨她一眼,微微扬唇:“谢姑娘若还想装模作样,最好演得更真一些,否则你我皆不如意,岂不是白白浪费力气。”
谢迟筠嗤笑一声,没有回答。
姜云又道:“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你仍在强撑,不过是寄希望于不可能之事,等一位和你互相牵制的大人出手相救……”
她放轻了声音,更多了几分温柔:“不知谢姑娘可曾想过,不该宣扬之事,陛下为何命我来查?”
谢迟筠似有迷茫,眼帘无意识地低垂三分。
然而只等了三五息,姜云就在那一双暗淡的眸子里看出些许颓丧和惨然。
她满意地笑了笑,倾身一仰,闲闲地躺上冰冷的椅背,收声不再多说。
这些日子里,她一直晾着谢迟筠,一是不愿打草惊蛇,二也是在等形势变更。
总有人会先于他们按捺不住,身为东宫太子妃,她只需要静观其变。
谢迟筠的目光连番变幻,直到彻底沉寂下来,再也寻不见一丝光亮,姜云才感慨一般地开了口:“你不知足,也不清醒,才会沦落至此,任人欺辱调弄。”
她又重复了先前一言:“你我该有相似之处。谢姑娘以为,为何事到如今,你我大有不同?”
姜云的讥讽与方才一般无二,但这一次,谢迟筠却没有任何反应。
“那毕竟是……他已经自身难保,我才冒险进宫,为陛下效命,死中求生。谢姑娘怎么敢信,他能救你?”
至此,一应伏笔皆已摊开,此中计谋彻底奏效。
姜云终于确定,这一局,她又胜了。
尽敛笑意的太子妃冷硬如冰,她一步步攻破谢迟筠的心防,已然走到收网之时。
轻柔的低语本是慰藉,但姜云面上不见波澜,衬着她的温柔,直令人心生惧意。
“谢姑娘,走错了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