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叹了叹:“不愧是名动京师的谢姑娘。”
谢迟筠仿佛在笑,却扯不出笑颜。她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已然如同废人一般。
姜云静静等了些许时候,才屏退戍卒,轻声开口:“谢姑娘身子有亏,又错过医治之时,即使你的主子有心救你,等他找到出手之机,恐怕……”
她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神情里似有几分属于太子的味道。
“待到那时,即使他救了你,又能如何。”
姜云慵懒惬意地靠着坚硬的椅背,眸中的疑问毫不作伪。
“我想,谢姑娘这样的人,也不容自己糊涂而生,潦草而亡——”她刻意地顿了顿,才道,“并非人人都能直面痛苦,你还没有这种胆量。”
谢迟筠眼角闪过挣扎,也有一丝几近消磨的愤懑,姜云却如同不曾察觉一般,见不到丝毫怒意。
堂堂太子妃,何必与沦落风尘的人计较。
她的感慨像极了真话:“从你接受这个荒唐可笑的计划开始,就不再是生而高贵的谢迟筠了。”
姜云似笑非笑地说道:“襄王殿下尊师重道……对你而言,这是唯一的生路。然而谢姑娘心中清楚,他的帮衬无非是对谢相的报偿。朝堂事绝无恩怨两清之日,他视谢家为故友,也视你们为罪臣。”
“挟恩自重只会适得其反,想从他身上谋求更多……终究不过痴心妄想。”
她轻声笑着,与跪在脚下之人对比分明:“你迫切地寻求转机,将他当做救命稻草,见此计不成,竟起了恩将仇报的心。”
谢迟筠将双手紧紧攥着,骨节突兀,颜色苍白,看不出是愤怒还是颓唐。
她不复往日光鲜,就算姜云未曾来过,也是一副沧桑面孔,直叫人不愿浪费心思,得不到半点注目。
众星捧月的谢迟筠,哪里体会过如此苛待。
片刻之后,她沙哑着嗓子说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却不知太子妃把人心想得如此阴毒,究竟是……为何?”
姜云失笑:“事到如今还能狡辩,不愧是谢姑娘。”
又停了几息,她轻轻叹道:“你若想激怒我,不妨歇了心思,省些力气。”
她意味深长地看向对方:“我跟在徐太傅身旁,与谢姑娘经历不同,天各一方,但——你我该有相似之处,想必谢姑娘所学所见,与我当也相仿。”
谢迟筠张了张嘴,却听不见声响。狱中之事太过难捱,她的嗓子干哑地如同老旧木门,吞吐之言不堪入耳。
方才那一句话,已经激起一阵漫延的剧痛,她着实说不出话。
姜云又道:“你在宫中周旋五年,手段应当比过去高明许多。明知此等伎俩对我无用,却仍然使了出来……你的心乱了。”
“到底是谢相亲自教导的才女,众目睽睽之下唐突落红,那一刻你就知道,你们的计划已经暴露。”
姜云的声音忽然冷了下去:“谢姑娘竟还能将这出戏演得生动逼真,这般临机应变的本事,就比寻常人强了太多。只是……”
她再度恢复平静与温和,也不介意面前女子一身尘秽,俯身挑起她的下颌:“就算一切如你所料,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你又凭什么相信,假死离宫之后,还有醒来的机会?”
谢迟筠眼帘颤了颤,没有出声。
姜云淡淡笑着,任她装模作样。
就在这时,寂静长廊传来一阵轻而疾的脚步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