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嫁之前安分得很,从不插手京中之事。任徐太傅野心再大,与一个外姓女有何关系?姜云对其中内情的把握,恐怕还不如他们清晰。
为何人人都当她应该入局?并非姜云妄自菲薄,而是这世道,本也就这么回事。若从表面而观,她只是一个联姻的工具,便看得再深一些,她也到底是姓姜。
若有大利,大计,世人多会托付与自家儿郎,待需要旁人相助,才会考虑姻亲。实在不行,还有子侄和学生。外嫁之人的女儿,当属于下下之选。在大多数人眼里,姜云与徐家,恐怕还不及徐太傅的门生来得亲近。
这世间终究是俗念更多,虽然也不乏眼界宽阔者,但总不至于她见到的每一个人都能看破俗世人情。如此,那他们在想什么?
姜云十分好奇,她想知道,他们对她的关注来自何处。若说姜云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非就是在徐太傅身边待了七年。由俗家到僧家,由臣僚到天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许多人将她的生平掰开揉碎,试图从中探究什么。
她何德何能?姜云忽然有些遗憾。跟在徐太傅身边七年,就值得这些大人物另眼相待,那年轻时的徐太傅究竟是何种风采,而且……她的母亲又是哪种模样?
以己观人,姜云认为她的母亲也该有同样的经历。虽然不得而见,但三代人的过往在此交织,姜云忽然多了一些奇思妙想。
若冠以言,当谓之“传承”。
智慧的老僧仿佛再一次读懂姜云,他悠悠道:“太子妃的母亲尚在人间之时,与老衲见过几面。”
这一言之中,岔开话题的意思未免太重,姜云挑眉:“大师不愿回答?”
妙空宣了一声佛号,又说:“太子妃像徐姑娘,自然也像老太傅。”
他方才所说显然不止样貌,但姜云不过是一时兴起,若再继续,该有一番至理禅言,倒也着实不必。
停了片刻,姜云开口:“未料大师与贺将军相熟。”
这次换妙空来问:“太子妃从何说起?”
姜云叹道:“世人皆以兵者为煞,佛门之地,多半是不欢迎的。”
她说的是实情,然而把圣僧与俗人相提并论,多少显得有些冒犯。妙空却不在意:“太子妃果然深肖徐太傅。”
姜云这次不再追问,索性等他自行解释。
妙空见状笑道:“礼佛者未必慈悲,世人之偏见由来已久。徐太傅精通佛法,太子妃也有慧心。普度众生之人,自然看不得如此之事。”
姜云失笑:“大师谬赞。”
她只是回应妙空的试探而已,不值这般盛誉。
贺周任性妄为,一部分是本性使然,除此之外,恐怕也是故意做给旁人看的。他用放浪形骸掩饰贺家一案的真相,也在掩饰他与明燎的真实关系。
对于废后谋逆之案,姜云从贺周所透露的寥寥之言中,推敲出了截然不同的版本。她不能确定明燎做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明燎一定有阻止的机会。
但他没有,所以,贺周理应有怨。两人仍然亲近,却颇显貌合神离。更像失去族群的孤狼,因有太多猛兽窥伺,才不得已交出信任。
妙空特意将贺周的转变告知,此举绝非偶然,说她像徐太傅,更是必有深意。如此关心庙堂,可不像出家人该做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