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琦已经在朝中作了高官,皇上钦赐了宅邸,故不难寻找,子西温修二人,缓辔而行,不久即到府前,温修上前投递了名帖,须臾时间,张琦紫袍高冠,开中门亲自迎出,子西忙躬身作礼,张琦也作长揖,立即拉住子西的手,问:“子西兄弟,咱们可是又见了,听说你落水失踪,我也好生着急,吴郡我更熟悉,私下里也派人找过,竟是没找到呢。”
“此次得以活命,实经历了千难万险,不过有幸再次见到大人,亦是小子有福。”子西顿首答话,子西虽与张琦阵前一见交心,但也已经知道张琦如今是大官,在礼数上着意小心。
“子西兄弟,咱们阵前初见,我便认你做兄弟,你称呼我兄长即可,不必唤我大人,咱们别站着,进府说,进府说!”张琦与子西牵手而行,温修与张琦幕僚们紧跟其后。现如今这张琦,因其在江东地位,皇上为了平衡渡江而来的北方士族势力,对张琦恩宠有加,官阶只略略低于王蒙,钦赐府邸也是气宇不凡,但见回廊悠远,房舍雄伟且垂脊舒展,兼具有北方建筑的豪迈与南方建筑的精雅。
穿堂过屋,张琦带子西在一所小巧园中坐定,张琦吩咐下人立即备上等酒菜,酒菜摆放停当,子西先端起一樽,侃侃而言:“昔日两军阵前,兄长待我以君子之义,只决胜负而不伤吾身,令弟不胜钦佩,弟先干了这杯,以敬兄长。”
张琦待子西落座,自己也举樽:“兄弟这樽酒,张某勉为受之,而这一樽,却是我恭贺兄弟平安归来。”说完一饮而尽,子西连连拱手,表示愧不敢当。
两人从老庄,谈到儒法,真是海阔天空,妙言生,张琦起身,右手拨过身边一枝枝,上面单单开着一朵玫红色儿,瓣层层叠叠,喷薄热烈,他轻嗅了一下,绕漫步,道:“此名为玫蘅,朝开夕落,费心一年,只赏一日,故此人多以为甚为不值,然吾独爱此,只要怒放灿烂,何虑一日一年?每年待其开之日,朝夕盘桓,赏赞吟叹。今年兄弟光临寒舍,恰遇此盛开,得与兄弟共赏,实乃人生幸事。”
“今日机缘,堪可感叹,兄长所言极是”,张琦一番言辞,正中子西中心所想,他也起身,与张琦对面站定,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拂大袖,双目炯炯道:“在你我生年,能遇见自己以心赞许之人,之物,无论共处时日之长短,皆是此生有福,恰如弟在出征贵郡之前,便有舍身沙场不归之志,因弟已遇见最得心之优雅女子,即使再不相见,亦无遗憾。”
“原来如此,弟之心志,为兄敬佩,来,再吃了这樽酒。”张琦子西同时举杯,酒尽落座,张琦忽然转了话头:“兄弟,当日我并无害你之意,你如何落水?”
子西略略向两边看一看,张琦明白,挥一挥手,众丫鬟退下,子西这才向张琦细细说起石原为争军功暗下黑手,后又在路上堵截如此种种,只是为了伯父王坚的脸面,家里才将此事隐瞒,以后只小心提防就好。张琦听完许久不语,半晌方说:“若是君子,坦荡待之,立场观点南辕北辙也无害,若是小人,须得时时处处小心了。”
子西略微叹息一下,“正是此意,想当初嵇康曾因宗室背景不同,与山巨源绝交,现如今那《与山巨源绝交书》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后来嵇康被抓,心知不能活命,乃将自己儿子托付与山巨源,嵇康死后,山巨源待嵇康子仿若几出,教导抚养,不遗余力。此事正显示出山巨源乃真君子,若是换山巨源为石原之辈,恐怕嵇康的孩子就羊入虎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