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时盐收拾好书包，冲了个澡爬上床时，小腿不慎磕到了床沿。
“嘶——”他没忍住痛呼一声。
“怎么了？”李牧两手托住他的腋下，把他提上了床，用被子裹住他，在他的腿上细细摸索着，“哪里撞到了？我看看。”
时盐不敢说是小腿，生怕李牧看到他身上的青紫，这会不能骗李牧的想法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他抽着气说：“脚趾头撞到了。”
李牧感同身受地咧了咧嘴，拉过他的脚仔细看了看，把脚趾抓在手里轻轻揉捏：“看着不怎么严重，很疼吗？”
时盐小腿还痛着，不痛不痒的脚趾却在李牧手里被捏得热乎乎，他蜷缩在李牧怀里，借由李牧的温柔来安抚自己的伤痛。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感觉你一直情绪不太好。”李牧低沉的声音透过胸膛在耳边响起，时盐双手环抱住他的背，安静倾听他有力的心跳。
他小声问到：“牧哥，你有外公外婆，或者爷爷奶奶吗？”
“当然有。”李牧说：“不过我父母都不是独生子女，母亲算远嫁。而爷爷奶奶虽然和我们住在一个镇上，但也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见一面。”
“诶？”时盐抬起头，下巴尖搁在李牧的锁骨上，好奇地看着他：“同住一个镇上都见得这么少吗？”
说话的吐息打在李牧的脖子上，痒得很，李牧问他：“脚还疼吗？”
时盐摇了摇头，李牧便索性抱着他躺下，把他紧紧地拥在怀里，贴着他的耳朵慢慢告诉他：“因为我的爷爷奶奶不喜欢李淑，所以我不愿意见他们，我告诉爸妈要见爷爷奶奶，就得带上妹妹，如果他们对妹妹不好，我和妹妹就再也不去了。”
“你真好。”时盐嘟囔着，两手把李牧的衣服攥得发皱。
“不是我好，是那个家太差劲。”李牧此时已经能心平气和地谈起他的长辈：“他们生下妹妹，却对她不好，如果我这个哥哥不站在她那边，她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敢想。当时镇上和我们同龄的女生们，上完初中就辍学在家，干农活、干家务，给自己的兄弟们洗衣做饭，过不了几年就被父母谈了个价钱，送到某个男人家里，然后和我的母亲一样，结婚，生儿子、生女儿，儿子和老公一样当宝贝伺候着，女儿再谈价钱卖出去，一代又一代，就这么循环往复。”
“你知道，为什么我明知王婧雅喜欢我，却还是鼓励李淑跟她做朋友吗？”李牧低头问他。
时盐想起那个张扬肆意的大小姐，说：“她和你们镇上的其他女孩不一样，你希望李淑像她一样，而不是像那些早早认命的女孩一样。”
“是啊。”李牧说：“我希望她能明白，人生不是一条既定的轨道，她永远不必屈服认命。”
“你成功了。”时盐笑着说：“李淑现在跟着唐老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还能挣钱养活自己了。”
“你终于笑了。”李牧伸出手指点了点他上扬的嘴角，又凑上前轻轻吻了吻：“今晚放学就愁眉苦脸的，这会终于笑了。”
时盐这时又挎下脸，叹着气道：“如果你有一个很喜欢的长辈，跟你爷爷奶奶不一样的那种，他可能……”他斟酌着措辞，咬着牙说到：“可能活不长了，怎么办？”
李牧静静地看着他，缓缓说道：“那就去见他。”
“什么？”时盐怔愣地看着李牧。
李牧对他说：“那就去见他，也让他见你。如果你什么也改变不了，就留下回忆。”
时盐目光闪动地看着他，他真庆幸李牧这样的人能喜欢上自己。
李牧接着问：“所以，这个长辈是谁？”
时盐摇着头，把脸埋进他颈窝，闷声说到：“我还不确定他是不是活不长了，说出来万一乌鸦嘴成真了怎么办？”
李牧温和道：“那就不说，一切还有希望。”
李牧真会安慰人呀，时盐想，他忧郁了大半天，这会也放下心来，于是他想起了另一件事，问到：“你今天中午吃的什么？还是和你那几个朋友一起吃的吗？”
李牧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是啊，还不是吃的普通饭菜。”说着给了他一个晚安吻，离开床爬到了上铺。
李牧走后，被子里灌进一丝冷风，冷飕飕的，时盐想，李牧也在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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