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盐提着包子返回教室的路上，看到牛晨和孙翔把钱子希带进了操场旁的小树林。
这倒是并未出乎他的意料，钱子希靠着月缴保护费和他们混了半年多，他早已被这伙人吃得死死的，不久前牛晨甚至敢带人直接来班里翻他的东西，如今牛晨知道钱子希回了学校，又怎么会放过他？
这都是他自找的，时盐对自己说。李牧曾经告诫过他，有些事不能做，有些人不能惹，他们是站在悬崖边的人，只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讨生活。
上次他帮了蔡诗扬，侥幸得以脱身，李牧虽然没说什么，但他知道李牧一直是介意的，这次……不关我的事，别管他，别惹祸上身，时盐对自己一遍遍重复道，我不要再和李牧闹一次矛盾了，也不能再给他带去麻烦。
然而钱子希身上的那股味道始终萦绕在他鼻尖，那味道很熟悉，令他心里不安。时盐控制不住脚步，转身朝小树林走去。
“你消失了很久啊？”牛晨一把将钱子希推向树干。钱子希后背撞到树上，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怎么？过个年就哑巴了？话也不会说？”牛晨皱眉道。
“喂，给点反应啊？人傻了吗？”孙翔按捺不住，上前把钱子希推搡得左右摇晃。钱子希就好像拳击房里被吊起的沙包，任人揉捏，始终沉默。
“这小子怎么了？”孙翔看向牛晨。
牛晨失了耐心，上前一脚踢在钱子希的小腿上：“少装傻，你有几个月没交钱了？赶紧补上，可别忘了我之前说过，你要是敢不交有你好看的！”
钱子希这时嚅动着嘴唇，小声说到：“交不了。”
“什么？”孙翔嗤笑着凑近他：“你再说一遍？”
钱子希仍然低着头，但声音变大且清晰起来：“我不交。”
“你他妈胆子不小……”孙翔揪起钱子希的衣领正待发难，却被牛晨打断。
牛晨拉开孙翔，一把抓起钱子希的头发，逼着他和自己对视，流里流气地说：“你别搞得好像我们是什么黑社会抢钱一样，可别忘了，当初是你主动把钱交给我的，你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大牛哥，这是小弟孝敬你的。’哈哈哈哈，我没说错吧？不是我非要你给钱！是你自己求着我收钱啊！你现在又在这装什么呢？”
“我不想再交钱了，放过我吧。”钱子希木着脸说。
“这是你想交就交，不想交就不交的吗？你把我们牛哥当什么了？”孙翔骂道，钱子希并不搭理他。
牛晨抓着他的头发往树干上撞了一下：“说个理由。”
钱子希目光闪动：“我家里没钱了，我需要钱，我要很多很多钱。”
“很多很多钱？”牛晨嗤笑一声：“干啥呢？”
钱子希这次又咬紧嘴唇，一声不吭。
牛晨盯着他看了良久，不知为何放开了他的头发，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对他扔下一句：“别再让我看到你。”
说着转身就走，孙翔急忙追上前，纳闷地连声问：“怎么？就这么走了？就这么放过他了？”
牛晨一言不发。钱子希愣愣看着牛晨的背影，突然冲动地喊道：“牛哥，你能不能把之前我给你的钱还给我？”
牛晨的脚步瞬间顿住，钱子希慌忙改口道：“不是，牛哥，我不要你还，那笔钱你就当借给我，可以吗？我以后会还给你的。我需要钱，求求你把钱借给我吧——”
话音未落，钱子希被大步走过来的牛晨一脚踹到地上。牛晨火冒三丈，放开力气一脚一脚踢在钱子希身上，狠声道：“你他妈，你他妈，给脸不要脸是吧？还你钱？那钱是老子的，跟你有个屁的关系！”
钱子希侧躺到地上，抱着头挨踢，嘴里不依不饶地喊道：“我错了，我说错了，牛哥，我是想找你借钱，我以后会还给你的，我会还的。”
“你欠了我们两个月的钱，早就跟我们不是一伙的了，牛哥凭啥借你钱，啊？你谁啊！”孙翔抱臂闲闲地站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钱子希努力抱住牛晨踹人的脚，哀求道：“我不要钱了，不要钱了，放过我吧！”
见牛晨被困住脚，孙翔两步上前踩在他手上，钱子希哀嚎了一声。
在树林边忍耐许久的时盐在心里长叹一口气，默念着“千万别受伤”，站起身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