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带着人去了孟扶罗的家才知道,原来,不是孟扶罗要搬家,而是她的女儿小慧。
孟扶罗喜欢一切复古的东西,尤其爱汉服,小慧从小受她的影响,立志要做一名汉服设计师。她上大学时,在学校结交了几位同好,几人通过共同的兴趣爱好在网上经营社交账号多年,收获了大批粉丝,也赚到了一些钱,便约定毕业后一起开一家汉服工作室。
孟扶罗对女儿的事业一向大力支持,可她却怎么想不到,小慧和朋友把工作室的地址定在了邻市,小慧也要搬过去和朋友一起合租。李牧他们正是过来给小慧的新工作室搬家的。
“这有什么问题吗?”李牧不解地问孟扶罗,孟扶罗眉间带着愁绪,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时盐跟着李牧打包贵重家具时,眸光时不时地瞟向一旁的母女。小慧看起来生气勃勃,满脸笑容围着孟扶罗转,好像还在跟她讲着什么有趣的事,孟扶罗却眉头轻蹙,笑的时候也显得心事重重。
家具全部抬上车了,孟扶罗也开着车要一起去,她拉过小慧的手让她上车,小慧却指着张叔的厢货车兴奋道:“我想坐这辆!好酷!”
孟扶罗只好拜托张叔照顾小慧,自己带着李牧和时盐上了车。
车上,孟扶罗终于和他们讲了小慧的事。原来,小慧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而是领养的。据福利院的院长说,小慧是在某个清晨,被一个环卫工人在垃圾桶里捡到的,那时候孩子才刚出生没多久,小小的一团被裹在黑色垃圾袋里,气息奄奄,可怜极了。
当时孟扶罗刚结婚不久,还没有孩子,她极力劝说丈夫领养了小慧。后来,她的儿子出生,再后来,和丈夫离婚,丈夫带走了儿子,小慧却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始终把小慧当作亲生女儿,但也没有瞒她领养的事。小慧的档案里显示,她正是在邻市被捡到的,因此她的亲生父母极有可能还在邻市。可现在小慧要离开她,去邻市发展了,她内心不安,害怕将来的某一天,她的亲生父母认出了小慧,然后从她身边带走了她。
于是,感情融洽的母女二十多年来头一次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孟扶罗不许小慧离开曲水,小慧倔强地反抗,最终,孟扶罗还是妥协了,她没有办法真的拦住女儿。小慧提起工作室时,眼里闪着光是那么璀璨,她根本狠不下心来,哪怕血亲真的会将小慧带走,她也没有办法在此时折断小慧的翅膀。
时盐咬着唇盯着孟扶罗忧心忡忡的侧脸,李牧说:“你完全不用担心,姐。‘父母’两个字不是靠着血缘来证明的,小慧和你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你尽到了一个母亲的责任,你就是她唯一的妈妈,她怎么会不懂?”
时盐点点头:“对啊!何况小慧的亲生父母不只是遗弃了她,把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扔进垃圾桶,这就是谋杀!哪是什么亲生父母?那是杀人犯!”
李牧拍了拍激动万分的时盐,说:“姐,你要相信小慧,也要相信你自己,没有谁能破坏你和小慧的关系。”
到了邻市,小慧的朋友们已提前一步抵达,空荡荡的工作室被打扫干净。李牧带着时盐和张叔卸下家具,小慧则兴致勃勃地拉着孟扶罗参观她的工作室,孟扶罗终于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
临走时,小慧冲上来一把抱住孟扶罗不肯撒手,朋友都笑话她:“这么大的人了还舍不得妈妈!”
小慧嘻嘻笑着,大声说:“舍不得怎么啦?我就这一个妈,我就跟我妈亲!”她赖在孟扶罗身上撒着娇:“妈,你要常来看我啊!我会想你的。”
孟扶罗郁色消散,她温柔地揉着小慧的脑袋:“好!妈妈一定来看你!”
回程的车上,时盐一直盯着车窗外发呆。
“在看什么?”李牧清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盐看了眼带着笑的孟扶罗,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记得父母刚离婚的时候,听时明义说过,他的妈妈离开了曲水市,去了邻市发展。就是这座城市啊,他想,他的妈妈就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这么多年,妈妈想起自己时,会不会像孟扶罗一样?假如有幸见面,又会不会盼着他再喊一声妈妈呢?
回到曲水,和孟扶罗分别前,她给李牧转了搬家的费用。李牧直接把厢货车的租车费和搬家费结给张叔,他还想把时盐的那一份换成现金给他,被时盐坚决拒绝了。
时盐头摇得像拨浪鼓:“我绝对不能要,你给我包吃包住,还辅导功课,我给你帮点忙怎么能要钱呢?”
李牧也没坚持,捏着他的下颌亲了一口,“晚上给你带好吃的。”说罢他便让时盐先行回家,自己还要去办点事。
时盐走后,李牧拿着银行卡长吁一口气,走到最近的ATM机前,把这个月的钱打给了家里。
他拿出手机翻了翻日历,还有一年多,等学校课程全部结束后,自己就能正式工作了,这种演戏的生活终于要结束了。
李牧这次没有给家里打电话。月初自己拒绝了王婧雅,家里想必很不高兴,他不愿再听父母那些自以为是的说教。
然而他不主动打给家里,家里的电话却在深夜打了过来。彼时李牧已经躺在床上,正和睡在下铺的时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看到家里的电话,他想了想,直接接通了电话。
“是小牧吗?”李母在电话那头问道。
“妈,是我。”李牧说。一边玩着老人机里的贪吃蛇,一边和李牧聊天的时盐瞬间安静下来,游戏也不玩了,爬起身,竖着耳朵听李牧打电话。
李母:“今天把钱打过来了吧?下午我看到有短信通知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李牧:“是真的,我下午转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