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暴雨依旧,甚至能听到汇聚的水流的声音,树洞内,玄羲面容淡然,身下垫着只草团,背倚在树壁上,一手搭在支起的腿上。身侧,火光撩动中,简易且略凌乱的草铺上,蜷缩着个男人。黑发蜜肤,穿着一身明显宽松的雅白衣裤,明明是个身材高大结实的男人,却因为整个人蜷着而感觉占地很小,这衣裤便如同轻薄的被褥般,柔柔地覆着他。
不知梦到了什么,男人“唔”了声。
玄羲眸光一折,视线落在男人身上,雾般的紫眸中浮出一丝疑惑。
灵缎向来不近人身,刚刚怎么会……
不待多想,玄羲眉间蓦地一蹙。
轰隆——
又是一道沉雷,掩住了些许声响,闪电的曝光中,地面散乱的枯黄草茎赫然亮出几丝溅上的血迹。
……
周牧本以为这暴雨最多下一夜就能停止,可谁知已经一天了,还是不见有丝毫停歇甚至放缓的迹象。树洞距地面有一定高度,却也能眼见着水位渐渐漫涨,泥流裹着树叶草段翻涌而下。
动物们忙着躲避洪流的冲击,周牧他们暂时不用担心被猛兽袭击的危险,只不过当下又面临着另一种困境:再这样下去,树洞或许也不安全了。
树洞内的蘑菇物尽其用,能吃的几乎全被周牧扒了下来,可即使再节省,也撑不了多久。
第三天凌晨,放眼看去,天空已经变了色,混混沌沌,彷佛世界末日。
翻滚的黑云中,惊雷瓢泼似地劈下。一道刺眼的闪光过后,面前的一棵六人围抱的古树枝叶随风颤了颤,伴随着咔咔嚓嚓的声音,屹立了百年甚至千年的古树摧枯拉朽般向一旁歪折,不受控制地砸到泥沙涌流的地面上,彷佛一声低沉的哀叹。
在这般恐怖的天威中,不论何种生灵,都是被泥沙裹挟的蝼蚁,众生平等般的脆弱。
黑眸中映出这一切,周牧垂在两侧的手不觉握紧,他喃喃道:“我们、会……”
玄羲立在男人身侧,面上无甚波动,只道:“想好回去后吃什么了吗。”
周牧一愣,忽而一笑,他深吸口气,“嗯!想好了。”
玄羲嘴角微勾,朝周牧伸出手。
昨天白天时,两人攀到栖树上方,眺到南方不远处的一处由岩石构成的高地,规划了路线后,打算于今日凌晨前往高地。
——如果暴雨久久不停,估计今天上午,这里便会被淹没。且栖树虽是风雨不侵,树壁却并不十分牢固,在泥流的冲刷下,能撑到现在已是岌岌可危,必须尽快离开。
果然,就在周牧两人离开不久,只听咔咔的几声,达到极限的栖树在一声闷响之后,树壁豁开个拳头大的洞,瞬时灌进脏泞的泥流,翻滚着将干草团、火堆的余烬尽数扑卷。
周牧回头掠过一眼,不由心生庆幸,如果他们晚走一步,或许就会很被动了……
“趴稳。”
耳侧传来一道淡声,周牧下意识双腿紧紧绞住玄羲的腰肢。现下他趴在玄羲的背上,而对方手上抓着藤条,深深浅浅地在林间淌着泥水走。
周牧的一只手也抓着藤条,以防对方出现意外,好有个照应。
他抹了把眼前的雨水,努力辨认提前规划的方向,“往左一点,对,这个方向大概六十米后会右转。”
玄羲手一扬。
周牧立时将手中的藤条递过去,接着寻着下一根合适的固定物。在这般默契中,两人一步步朝着目的地挪近。
泥流裹挟之下,土壤松软滑黏,玄羲一步步却走得很稳,他并未使用灵缎之力为自己开路,只为以防不时之需。而他的警觉从未出错。
前方已隐隐能看到未经泥流冲刷的高地,玄羲却停下脚步。
周牧瞬时绷紧身子,低声问道:“怎么了?”
就像是背着只尾巴高高竖起的小狐狸,玄羲倒未有周牧那般紧张之色,淡声道:“仔细看看,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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