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几个月回家,目击自己的伴侣突然怀有身孕,在跟另一个男人偷情,是一种什么体验?
恐怕没哪个男人遇上这窝囊事时,能像梁煜这样硬撑着摆出泰然的神色。
望着不该在此刻出现的未婚夫,夏知行呆滞地怔楞住,神思恍惚。
他怀疑自己不知何时坠入了一场梦境中。否则,他怎么又会经历一次这狼狈不堪的情景?
他茫然无措地眨眨眼。
也许,梁煜的归来是梦。又一次怀孕是梦。和顾明野的重逢,也是梦。
真正的他,恐怕还躺在江市合租房那张质量堪忧的小床上,才被姜瑶浇了一头水,孤苦伶仃,在沉睡中给自己编织了这一场与前夫、情夫再续前缘的美梦……
不,大概连他换了个城市和工作,挣扎着重新崛起,也是一场梦境。
其实,他还停留在被众人捉奸的那一晚,众叛亲离,被整个世界抛弃。
那漫长的一夜,竟还没有结束吗?
男人黏腻的身体离开自己,粗大的性器从体内拔出时,令人面红耳赤地发出“啵”的一声,那原本被堵在肉穴里或白色或透明的淫液,立时倾泻出来,汇成滴滴答答的溪流,顺着夏知行的大腿根往下淌,场面既色情,又羞耻。
顾明野神色平静,一点都没有被捉奸的惊慌。
他弯腰在地上捡起件白衬衫,披在浑身赤裸,仅脖子上拴着根狗项圈的夏知行身上,自己则随意套上裤子,气定神闲地跟梁煜打招呼,“回来了?”
夏知行怔懵着,听到男人波澜不惊的语调后诧异地抬头,直直地将视线从门口投向他身上。
为什么顾明野这么冷静?
夏知行没来得及细想下去。
梁煜拉着行李箱进来,关上门,晃了晃手机,“顾明野,看来,是你用知行的手机给我发的消息?”
什么消息?
夏知行如坠云雾里,看看顾明野,又看看梁煜。
“……昨天突然有人插手梁氏的一桩收购,打梁殊一个措手不及,让她不得不即刻召我回国处理。我本想给知行打电话说一声……”梁煜看了夏知行一眼,又迅速地挪开目光,“才拿起电话,就收到他发来的消息,问我是不是今天就回来,让我暂且不用管他,专心处理工作就好。我只当他在国内听到了什么风声……”
夏知行睁大眼睛。什么收购被阻,什么即刻回国,他一丁点消息都没听说,更何谈主动问梁煜回来的时间!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顾明野,见对方表情淡然地点点头,“对,是我。”
仿佛被人一掌推入悬崖,急速坠落。
夏知行唇瓣颤抖着张了张,没能发出声音。
恍然想起昨天送走工人后,他寻见顾明野在工作室,经他出声提醒后,男人才转过身,将手机递还给自己。
就是那时候,顾明野掐准时机,代替自己接收了梁煜今天回国的消息,然后将对话记录删除。
他昨晚本想给梁煜去电话,但顾明野说赫赫一直在闹。夏知行只得先哄孩子,只匆忙给梁煜发了句“晚安”。
梁煜那时应是在飞机上,正跟团队讨论着收购方案的变更,焦头烂额中也简单回复了他“晚安”。
两人都没察觉到异样。夏知行并不知道,下午“他”已安抚过梁煜。而梁煜也无从发现,询问自己回国事宜的人,并非夏知行本人。
“背后插手收购的,也是你?”梁煜沉下脸,紧盯着顾明野。
“对。”顾明野裸着上身,一脸坦荡。
他身上遍布抓痕和咬痕,不用说,也猜得到是谁搞出来的,这让梁煜更加来气。
“你他妈——”梁煜闪身冲过来,拳头犹如一道飓风呼啸而过,只听见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夏知行蜷成一团,一睁眼,只见顾明野捂着鼻子仰倒在沙发上。
男人显然被突如其来的拳头砸得头晕目眩,使劲晃了晃头,身子歪斜着想站起来,试了一次居然没能成功,又坐回沙发上。
血流如开了闸的流水般从他的鼻腔涌出,沾得他身上、沙发和地上到处都是刺眼的血红。
夏知行眼前一片模糊。他麻木不仁地看着满眼的红和男人的侧影,嗫喏着问:“为什么?”
顾明野又晃了晃头,清醒了些,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一把捂在鼻子上。
他仰头靠着沙发背,望着天花板。
“我绝不允许你们这对姘头为了鬼混,弄死我的孩子。”
“什么叫弄死你的孩子?”夏知行眼眶里盈满泪水,恨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为什么又轻信了顾明野。“我们还没做亲子鉴定呢,不是吗?”
“我他妈可能陪你做什么狗屁亲子鉴定吗!”顾明野低吼出声,声音里透着绝望,“就为了鉴别这孩子是不是我的,要不要打掉?”
“亲子鉴定?”梁煜敏锐地抓住关键词,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看向缩成一团、颤栗着发抖的夏知行。
心痛和冉冉升起的期望,盖过了责备。
比之更强烈的,是一种得胜的快感。
他被背叛了,不假。但是他也把顾明野这个天之骄子,逼到了这份上。
如果不是被逼入绝境,顾明野怎能心机算尽,使出这种下下策?
17岁那年,凭借出色的相貌和人格魅力而被捧上云顶的少年,第一次品尝到失恋的滋味。
打败他的,是他最好的朋友。那少年终年板着脸,冷若冰霜,沉默寡言,没有几个人敢主动和他说句话。
少年之间的友谊,张扬而微妙。他们整日形影不离,一起逃课,一起打比赛,面对地痞流氓的挑衅,都能背靠背作战,彼此信任,亲密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