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阳光不错。清晨，夏知行和顾明野推着婴儿车在小区的花园里逛了一圈，回到家里后各自处理公事。
夏知行的调岗申请已经被学校批准，返校后他就将去高一年级组报到。为了能尽快回归工作，近来夏知行每天都会抽出时间研究教案，准备教学内容。
顾明野把工作搬到了家里。一上午，他都在忙碌着跟下属开会，审定新上市产品的营销方案。连助理也来到家中，协助他处理工作。
助理进门时，宝宝才睡醒，夏知行和顾明野正拿着彩色玩具逗他玩。
助理身后跟了一位陌生的律师。他利落地从公文包中抽出一份文件，“小顾总，这是顾董几年前为您的孩子设立的信托基金，出于顾董的委托，我来办理转赠手续，需要您签字。”
顾明野看都没看一眼，“你回去告诉他，我不需要。我不会彻底剥夺他做爷爷的权利，如果他想看孩子的话，我允许他提前预约，每年看望四次，其他的就算了。”
宝宝笑得灿烂，举着小手够夏知行手里的玩具。夏知行看似逗弄宝宝，耳朵却高高竖起。
顾明野和父亲的关系，似乎比他和母亲还要糟糕。至少，在李韵女士的示好下，母子俩近期有了缓和，顾明野默许李韵每隔两三周来看看孩子。
他的父亲顾朝海，夏知行却一次未见。据他所知，不是当爷爷的不想来看，是屡次前来，都被拒之门外。
这不，这位爷爷改用迂回战术，陆续砸来各种信托基金、遗产继承之类的礼物，顾明野的态度却纹丝不动。
不知这对父子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闹到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律师回去转述口信，助理这边抱来一个箱子。
箱子没有封口，里面装了些字画、装饰品。夏知行问：“这是什么？”
顾明野招呼他一起在沙发上坐下，将箱子摆在面前的茶几上，“前阵子不是把探望的客人赶到公司去了么，这是他们送的礼物，里面有很多是专门给你和宝宝的。我让人挑了些，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保姆把孩子接去婴儿房，忙碌了一上午的夫夫，正好借此放松一会。
夏知行好奇地挑拣着，打开一本儿童画册，“这系列的画册我正想买一套呢，适合一两岁大的宝宝看。”
助理手里有一份文字资料清单，介绍说：“这系列一共8册，这几本都有插画家本人的签名。”
顾明野拿起一本无聊地翻看，竟然意外地看得挺入迷。
“这本画册很经典的。”夏知行解释道。
又拿起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助理：“HW的迷你尺寸宝宝钻戒。”
再来就是些古董级别的摆台、字画等。顾明野对这方面略有研究，夏知行虽不懂艺术，但有顾明野和他的助理在身旁，一个介绍一个补充，也欣赏得津津有味。
正在兴头上，一幅日式风格的版画吸引了夏知行的目光，他把画拿起来细瞧。
顾明野不甚了了：“这是……”
“是葛饰北斋的画。”夏知行答道。
助理翻阅手里的资料，佩服地说：“的确，是日本知名的浮世绘画家葛饰北斋，作品《富岳三十六景》中的一幅。”
顾明野转头看夏知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夏知行窘促不已，暗恨自己一时嘴快。
这幅画里的几个元素，正是梁煜身上的图案之一。
有一次，他们俩酣畅淋漓地偷完情后，浑身赤裸地相拥着休息。夏知行用手指摩挲着梁煜身体上大片大片的纹身，半是调情半是好奇地问：“你身上都画了些什么？又有海浪，又有鬼怪，又有神佛，怪吓人的。”
梁煜才卖力气干了两个多小时，饷足地躺在酒店的床上，大手玩弄着夏知行屁股上的肥肉，懒洋洋道：“是日本的浮世绘。我身上的画，都来自葛饰北斋的作品。”
“各式北宅？”夏知行一个翻身趴在男人强健的身体上，嬉笑着拿出手机查询。他的大奶子垂下来，奶头蹭着男人的胸肌。
“葛、饰、北、斋……”梁煜胳膊绕在他背后，用手指在他背上滑动着写字。写了几下嫌麻烦，干脆把着夏知行的手，带他搜索。
“这里，来自《百物语》。”他带着夏知行的手在身上指出一个元素，接着就在网上查出原画图片给他看，“这里，来自《神奈川冲浪里》，这几个元素，来自《富岳三十六景》。”
夏知行：“你喜欢他的画？”
“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梁煜说，“市井百姓、鬼神、自然，都在一张画卷上，六道齐聚，谁能保证自己身处哪里？”
“最重要的是……”他缓缓道，“线条简单，纹起来方便。”
这场科普，终归又以两人调笑着亲吻、性器相交着登入极乐世界而结束。
这个画家的名字，却被夏知行牢牢记下。
加上对梁煜的身体太过熟悉，以至于对艺术一窍不通的他，一看到这幅画，就认出了那几个元素，在顾明野面前脱口而出。
“我……之前有学生讲演日本艺术时，听他们说过。”夏知行快速转动大脑，想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对这种风格印象蛮深刻的。”
他随即将这幅画放下，拿起下一幅，同时用眼角观察顾明野。见他神色平静，没再继续发问，这才放下心来。
想来，哪怕顾明野偶然见过老友身上的纹身，又岂能像夏知行这样记得清清楚楚，能跟实体画作对上号呢。
顾明野在家中休息了一天，次日又临时有事，要出差会见政要。
从夏知行的孕中后期起，他就大大减少了出差的次数，只为了在家中多陪陪老婆和宝宝。
用他的话来说，这辈子从没这么恋家过。
自父母离异后，抚养权官司从他10岁一路打到18岁成人。一审、二审、三审，两方都出动最知名的律师人马，各显神通。每次审判结果一变，就意味着顾明野又要收拾行囊，搬去新家。
他时而在父亲家住两年，时而在母亲家住两年，却没有哪个家真的给过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