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簌起初还有些迟疑，还害怕医生会责怪他，但是说了一会儿，对方会时不时点头，听得很认真，鼓励着他一直说下去。
戚医生真的是太温柔了。
他一股脑跟泄洪般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最后医生反倒没有说他，而是给予他肯定。
把陈簌感动得一塌糊涂。
感觉医生是除了阿婆和小乔之外，对他最好的人了。
眼睛像是进沙子了一样，鼻尖发涩，他就哭了出来。
其实之前他也爱哭，但是章叔不喜欢他哭，每次都让他忍着，久而久之他就不敢在外人面前落泪，只敢小声抹眼泪。
会谈到后面，几乎是陈簌抱着戚毓的腿嚎啕大哭。
哭着跟对方忏悔认错。
最后，陈簌抽抽搭搭地抹眼泪，打着哭嗝：“戚，戚医生，你真是个好人……”
“这是我的职责，很高兴能帮助到您。”戚毓抬手递了一条手帕过去，举手之间带着宽慰与随和。
“呜……”
等陈簌红着眼睛出来，小乔早在一旁等很久了，连忙迎上来，“怎么说，医生也说你现在谈的那个对象不靠谱是不是？”
陈簌抽哒哒地吸了吸鼻子，“……我忘了。”
他忙着去哭了。
对于戚医生说了什么根本没有进脑子。
小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救了，那下次别来了，费钱——”
“诶，别——”
陈簌一下子抬起脸，连忙追上小乔的脚步。
“戚医生是个好人……”
他下次还会来找戚医生咨询的。
陈簌看着小乔生气的样子，小声低估：“贺行川也是好人……”
他看着小乔有些生气，他虽然没听清戚医生对大恩人的评价，但是肯定是没有坏话的，他相信自己所看见的，贺行川帮助了他，还抱着他去洗澡，事后还送他回家，怎么会是个坏人呢。
小乔本以为带他来看心理医生能有所缓解，气急道：“你就是个死脑子！”
戚毓站在顶楼之上，看着瑟缩着肩膀小跑远去的人。
垂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握紧了拳头。
刚才陈簌诉说着自己经历的一颦一蹙都刻在他的脑海里，说到开心的事情眼睛微微弯起来，挤出卧蚕带着笑意，讲到疑惑的事情拧着眉毛，小心翼翼去询问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处处透露的小心谨慎，但处处又不舍防备，仅仅表达出一些认可，就把自己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倾泻出来，好似掉进猎人陷阱的猎物，腿上还夹着捕兽夹，就算此刻有人朝井丢一点点食物，都会感激涕零的兔子，殊不知自己在不断流血，四周危机四伏。
很善良。
也很愚蠢。
那张夹着泪的脸，怯生生地询问着自己的问题。
让戚毓一下子想起了他的母亲，白薇薇。
天真到当了二十多年的情人，依旧对戚闻岳充满期待。
就是这股蠢劲儿，让人想拿捏蹂躏，搓烂了丢进垃圾桶也不会有人问津。
就像白薇薇在私宅的房子里等待别人的丈夫一日又一日。
没有人会可怜愚蠢的猎物。
戚毓低头看着袖口被陈簌泪水洇湿的痕迹，现在已经干了，只有淡淡的印记。
手指不自觉攥紧到发白，烦躁感自心底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