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泽转了转老板椅，透过单向镜，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小隔间的男生，他站在工位上，手里拿着文件，像是要向自己汇报。
他转了转手里的钢笔，心里烦躁不已，钢笔从指间脱落，嘣地落在桌面上，从笔尖溅出几小滴墨汁，在黑色的桌面上，并不明显。
昨天他没有回过梁子霖微信，而梁子霖就再没给他发过消息，两人到现在还没打过一个照面，准确来说秦修泽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梁子霖的事。
五秒后，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秦修泽的身子微微一顿，“进。”
“秦总。”梁子霖低着头，从文件袋里抽出几份文件，再抬起头时，看着秦修泽，眼里露出轻松的笑意，“秦总，这是上个月的报表，麻烦你看一下，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签字了。”
“好。”秦修泽垂着眸子，接过文件，两人没有任何眼神交流。梁子霖站在他的身后，专注地看着秦修泽的背影，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容，眼里心里全是止不住的爱意，仿佛每天能看到秦修泽，就是很幸福的事。
文件被压在桌面上，秦修泽简单地看了一下，正准备签字，却发现最下层的纸张上殷出了淡淡的墨汁印迹，他眼睛一眯，薄唇微微抿起，心里生出个念头。
“这就是你最近的工作态度？”秦修泽厉声，将最下面的纸抽出来，甩在桌子上。
“秦总…？”沉浸在美梦中的梁子霖突然被搅醒，疑惑不解。
当他低头看到报表上不大不小的墨汁时，顿时愣住，明明刚刚检查好好的，结果现在却出了这样的差错，梁子霖没有多想，立刻道歉。
“对不起，秦总是我没有检查好，抱歉，我会赶快处理的…”
“尽快处理？”秦修泽凌厉的眸子射向梁子霖，冷笑一声，他敲了敲上面的签名，“现在刘副他们已经签过了，你知道他们下午就要去南岗出差了吗？”
“审批好的报表，现在被你毁了，你知道吗？”
“如果耽搁了什么事，你担当得起吗？”秦修泽的眸光越来越冷，劈头盖脸的指责如裹挟着秘毒的锋利剑刃，毫不留情地刺进他的心窝。
梁子霖自认不是什么玻璃心的人，他不是在温室里长大的玫瑰，他长在贫瘠干荒，穷山恶水的土地，什么讽言讽语他没有听过。
可是面对心上人，劈头盖脸的指责，那种意味不同凡响，他几乎挂不住脸上的笑，嘴唇微微颤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几乎用着近似恳求的话说道，“秦总，抱歉，我会赶在他们离开之前，去签好字的，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行吧。”秦修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压抑阴冷的嗓音幽幽响起，“再给你一次机会。”
“谢谢秦总。”梁子霖有些感激地看着秦修泽，抑制不住喜悦之情，深深地鞠了个躬后，不敢耽误，拿起文件，推门而出。
秦修泽抿紧了唇，神色慢慢沉了下去，他静静地看着，玻璃外男生焦急收拾东西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转角，才默默转回了身，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秦修泽发誓这辈子从未做过如此，卑劣下作的事情，第一次做，还用在了他的身上…
他回想到男生走之前，看向他那感激热诚的眼神。
他整个心像是被人猛地攥住一般，鼓鼓的，涨涨的，然后在缓缓漏气，发出呼呲呼呲的声音，这声音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可是这样做是对的吧，他需要将事情尽力扭转，将时钟拨回最开始的模样。
一下午，秦修泽都没再见过梁子霖。
直到快到了下班的时候，梁子霖推门而进，气喘吁吁地弯着腰大喘着气，缓了一会后，他掏出文件，虽然额角上还挂着汗珠，却是神采奕奕，眼睛明亮带着星点的光，“秦总，已经补签好了，你看一下。”
梁子霖把文件放在桌子上，期待地看着他，一副求表扬求夸奖的模样。
还朝着秦修泽小声说道，“吓死我了，我刚到分部的时候，刘总已经到机场了，我赶紧打车转去机场，结果堵车了，我一路跑过去的…比我大学时，体测1500还要努力…”
秦修泽翻了翻文件，确保无误后，潇洒地签上名字，他将文件递给梁子霖后，嘴边溢出冷淡的笑意，打断了他，“你要是能一直保持这种努力的劲头就好了，或者说把心思用在工作上。”
他看着梁子霖微滞的表情，语气恶劣，“别想着自己不该肖想的东西，把你的小心思都放在工作上，而不是乱七八糟怎么攀到高位上面，或许也不会出错，对吧？”
“嗯？”梁子霖缓慢地眨了眨眼，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直视着秦修泽的眼睛，艰难地消化着秦修泽的意思。
攀上高位？秦修泽的意思是昨天下午发生的事？
所以在秦修泽看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攀上高位，获得自己不该妄想的东西…原来如此啊…
梁子霖突然有点想笑，他从没觉得眼前的人，是那么陌生，那么陌生。不是那时在台下，看着在台上演讲壮志凌云的秦修泽，不是在公司里游刃有余处理一切的秦修泽。
好像都不是他，自己从来没认识过秦修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