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简清都在抓着宋淮施,似是怕宋淮施走了,又似乎是害怕他折回去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事。
简清心神不宁,手中握着宋淮施的实感都不能让他放松片刻,就连下车时,宋淮施借机半揽着他,姿势暧昧地将他圈在自己的怀里,他都没发现不对劲。
回到宋淮施的房子,简清坐在沙发上,握着盛了半杯水的玻璃杯,冰凉的触感让他慌乱如麻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宋淮施坐在他的斜对面,十指交叠搭在膝盖上,神色肃穆地望着他。
这一次他没有回避,而是直接问出口:“刚才你到底是看见了什么人?”
他问的是人,而不是什么东西,很明显,宋淮施看到了隐蔽在树影间扭曲变形的人影。
“哪里有什么人影,你是在开玩笑吗?”心中一跳,简清下意识遮掩,眼睑颤抖,压根不敢看他。
“我都看到了,那些人究竟是谁?让你如此忌惮,是不是那群追债的?”宋淮施不给他逃避的机会,继续追问,他掏出手机,“你不说我就报警了……”
“别!”简清慌张地按住他的手,制止他打电话,“你别打。”
“那你说。”宋淮施冷酷地抽回手,眸光冷厉地盯着他。
被宋淮施用这般毫无感情的眼神盯着,恍惚间似有一道长长的天河划在两人之间,他们的距离被拉远,他看自己的眼神陌生无比,简清缩回了正欲抓宋淮施的手,心脏隐隐抽痛。
明明这不是他的本意,明明以前宋淮施不会如此严声厉色地逼迫他说自己不愿说的话,怎么突然之间全都变了。
依稀间他瞧出幼时初见宋淮施的那副模样,也像这般生人勿近,陌生带着不近人情的冷峻。
瞧出简清的不安与委屈,但他没有主动开口安慰,而是等着简清将事情交代清楚。
自己身上发生了那么多事,居然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和他说,难道在简清看来,他就那么靠不住?
心里攒着火气,眉毛压低,眉宇间全是不被信任的不爽。
简清迟迟没有开口。
见他跟个河蚌一样,嘴死活撬不开,宋淮施的火气瞬间被点燃,他重重的拍了桌子一掌,震得桌子上的玻璃杯叮当作响。
简清被吓得一激灵,惊恐地望向他。
“他们都已经在你的门口蹲着了,这样你都还要瞒着我吗?那下一次是不是连他们闯进你家,威胁到你的生命危险你也这么瞒着?嗯?”
“不,不会的……”简清被吓得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在说那群人不会闯进去,还是说不会再瞒着宋淮施。
“不会什么?”
盯着简清,仅存的耐心等着他继续说没有说完的话。
说完那一句,简清像哑巴了一样,双手握着水杯,颤抖地喝了一口,眼睛偷瞄宋淮施,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
闭着眼,眼睫不安地抖动,全盘托出和拼死隐瞒两个念头争斗不休。
脑海中浮现起那群人威胁他的场景,那漆黑得仿佛逃脱不了的无边地狱,还有报警后世界无一人可以依靠的绝望。
简清下定决心。
他绝对不能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宋淮施蹚进这趟浑水。
“没,没什么……”
宋淮施气极反笑,“好,简清你可真硬气,既然现在不说,那以后就别说了!”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上楼,甩上了门。
支离破碎的心脏像是被火辣的汁水浸透,荆棘缠绕,伤口被刺痛,火辣辣的疼,他呆坐在原地,泪水什么时候流了下来都不知晓。
宋淮施实在是气愤,不仅是在气简清更是在气自己,在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狠心一点,直接把简清带走,拴在自己身边。
自己不肯在他面前表露半分自己肮脏的心思,也不肯轻易地将他拉入艰难的道路,但他的珍视呵护不是为了让简清在自己离开后直接跑入另一个危机四伏的泥潭!
平复内心的躁郁,宋淮施打开门,径直朝楼下走去。
简清倚着沙发,紧搂着抱枕,泪水濡湿了抱枕上的绒毛。
他越想越觉得委屈,凭什么宋淮施这么凶自己,他也是有苦衷的,心里藏了些不愿意说的秘密又怎么了,哪个人心里没有藏着一些秘密,为什么他就要把这些本该腐烂的秘密说出来,将溃烂的伤口再次剖开。
一张洁白的纸巾出现在脸侧,简清吸了吸鼻子,别过脸,他才不接!
宋淮施顺势坐到他身边,捏着纸,轻柔地把简清脸上的泪珠擦掉。
简清一激动就容易哭,一哭眼睛又红又肿,睫毛都被泪水浸湿,粘成一簇簇,嘴巴也是红润润的,嘴角下撇,看上去委屈坏了。
他抽噎着说:“你,你回来干嘛!”
见不得他哭,一哭宋淮施就忍不住心软,后悔自己干嘛这么凶他。
“怎么还哭上了,不就是说了你两句吗?”嘴上不饶人,擦拭眼泪的动作倒是轻柔了许多,像是对待价值连城的珍宝,眼中带着不自知的心疼。
简清泪眼朦胧地望向宋淮施,这场景陌生又熟悉,好似回到了小时候自己无数次惹宋淮施生气,自己不肯认错道歉,每次都是宋淮施先忍不住,主动跑过来和自己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