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源略带些腼腆的话，从话筒中传来。
江正峰猛然间愣住，继而充满皱纹的脸上溢出掩饰不住的笑容。“好……好，一定……你也记得好好吃饭。”作为整个江氏重工的掌舵人，这个男人的竟有些拘谨的回答道。
电话随即挂断。
江正峰维持着动作，好半晌，才把手机恋恋不舍的放回兜里。
……
不知为何。
仅是出去接了一通电话。
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在好奇，为什么江正峰回来的时候满面春风，走路都轻快了不少。
他坐回主位，甚至翘起了二郎腿。
“江总……我说完了，这处理结果您看如何？”
“怎么处理的？”
“撤职。”
“撤什么职啊，”让人极为意外的是，江正峰给出了跟之前完全不同的答复：“好好努力，弥补过失就行了。”
这一句话。
让原本低着脑袋挨训的几个中年人瞬间抬起头来，诧异的看向他。
“江董？”女高管疑惑出声。
“年龄大了，听不进去意见刚愎自用很正常，有了这次的教训，我觉得他们会诚心改过，取消三个月假期和年终奖算了。就这样，散会。”他站起身来微笑说道。
“谢谢江董！我一定会珍惜这次机会。”几人中，那个四十岁却已多生白发的男人赶忙道。
如何能不感激？
几人差点毁了一个项目上千人共同努力两年多的成果，却只轻飘飘的罚去了年终奖。
“别谢我，还有个差事交给你们，两天后是个好日子。到那天把罚你们的年终奖拿来抽奖，企业所有入职三个月以上的员工均可参加，不允许有空奖，去办吧。”
“明白！江总！”
……
陈源在高架桥上凝视着远处大厦变幻的灯光，无数栋写字楼亮的灯火通明，前车耀起尾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刺激着人们内心的烦躁。
旁边的裴友文“咔擦”又燃起一根烟。
夜色朦胧，他们被困在高架桥上。
方才还十分享受，听着歌看着日落，转眼间道路就拥堵到寸步难行，一辆辆车载着放学的学生。
隔着车玻璃，陈源看见旁边那辆帕萨特中，有个绑着马尾辫的初中小姑娘。
“得了，至少堵一个小时，早知道不走高架了，我忘了今天是周五。”
“歇会挺好的，回家也是加班写报告。”
“我现在先想想怎么写吧。”
车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陈源没说话，他拿出手机点开绿泡泡，“哒哒哒”的打字声响在车内的空间里，两个女朋友，他每个都要报备一下。
已渐渐成习惯。
……
枫亭小区。
脚踩着毛绒拖鞋的姜瑶从卧室走了出来，倚到厨房边。
“姐姐，少爷说他路上堵车了，大概要一个小时后才能回来，他说我们吃饭不用等他。”
“你饿吗？”姜凝扭头问。
“不饿。”
“那就等他回来一起吃，我也不是很饿。”
“他下午去哪儿了也没说，有了工作可真不容易，每天早出晚归的。”
“也挺好的，男人嘛，不能真的把他困在家里每天陪女朋友。”
“你知道少爷去哪了？”
“额……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考察项目，提了一嘴。”
姜凝拧上水龙头，低着头撒了个小谎，她并没有告诉姜瑶自己给陈源当秘书的事情，这也是两人约定好的。
不然说出来姜瑶肯定要生气，决定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就意味着把未来选姜凝而非姜瑶的事实摆在面前？可以想象得知这个消息后，姜瑶会作何反应。
在凝凝的认知里。
这也算……善意的谎言。
虽然她们对二选其一的方式很认同，但是这认同只在获胜者是自己的前提下，心情肯定是复杂的。
一方面有胜利的快感，另一方面有不希望对方受到伤害的愧疚。
「咕噜噜噜——」
姜凝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她水润的眼眸望了过来落到低头的姜瑶肚子上。
片刻后，她轻笑出声。
“还说你不饿，肚子都叫起来了，算了我先给你做个餐前小食，没必要为了等陈崽委屈自己的，瑶瑶。”
“嘻嘻，确实是有一点饿饿~”
姜瑶小脸一红，进了厨房抱起姐姐的撒娇道。
姜凝轻抚开妹妹的手，从冰箱里拿出来前几天买的糯米糍，锅中入油，拆开了食品包装。
见她忙碌起来，姜瑶四下寻觅了下，拿起桌板上洗干净的小番茄塞了一个进口中。
“今天直播累死我了，姐，你是不知道，有个黑粉老讨厌了，我封了她还一直开小号来我直播间带节奏，估计是别的主播饭圈粉，不停的攻击我业务水平不行……整个直播间全是骂她的，她也不走。”
瑶瑶边吃边含糊道：“我是不想回应，这种人越回她越来劲，只能装看不见，差点影响我直播的心情。”
“这种人就是到处乱飞的苍蝇，未来你成了大主播，类似的事情会更多的，切记学会掌控自己的情绪而不是被情绪控制。”凝凝叮嘱道。
“有没有可能，现在我已经是大主播了。”
“看把你厉害的，不会谦虚。”
“实话实说，我今年进步了特别多，”伴随着「滋啦」一声，糯米滋巴漂浮在油锅中，姜瑶的说话声被淹没了一半，她赶紧退出了厨房才继续讲道：“有时间好好给你弹一首我新学的曲子，怎么说也有半个大师的水平，那叫一个丝滑、无比的流畅~”
“别在那叽叽咕咕了，帮姐姐把厨房门关上，省的油烟味飘到客厅里。”
“切。”姜瑶撇了撇嘴，有些泄气。
归根结底，姐姐跟男朋友是不一样的，如果她是跟陈源说这些，那对方一定会故作惊叹“哇我们家瑶瑶好厉害”，而不是让她离远点……
姜瑶悄悄朝着姜凝的背影吐了吐舌头，作鬼脸以示不满。
随后一个人在家里溜达了起来。
片刻后。
姜凝才刚把油炸糍粑夹到碗里，忽听得客厅一阵脚步声伴着姜瑶的惊叫。
“姐！你什么时候把咱们的圣诞小熊带过来了！？我太想它了，过年时回家我念叨着它结果没找到。”
隔着厨房这一层玻璃。
姜瑶抱着一只戴着铃铛和麋鹿挂饰的棕色小熊，举的很高，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容。
“对，我特意拿回来的，你从行李箱里翻出来的？我都忘了。”
上次姜凝去学校办理学位的时候，在家里找到了这只小熊，已经蒙灰了，她洗完后再烘干了。
“哪里找到的？”
“你还说呢，被塞衣柜最下面的抽屉里，一堆衣服盖住了，我要不是找我的学位证，发霉了也找不到。”姜凝觉得好气又好笑。
当初，离开明珠市搬到岚京的时候，姜瑶那会儿心智幼稚的很，虽然现在也不成熟……但那时候真的像十六岁小姑娘。
故意把圣诞小熊留下，念叨着让它守着房间，以后回来接走它。
结果两年没回去，藏在哪个位置都忘掉了。
说起来挺对不起小熊酱，毕竟它可是陪两姐妹度过了大半个童年，以前睡觉的时候都是放在两人中间。
此时。
姜瑶看着怀抱中的圣诞熊，忽的感慨万千，关于以前的无数回忆涌入脑海中，激起了她对童年的怀念。
跟着姐姐一起度过看似漫长的假期。
偷偷让舅舅带着去游乐园坐摩天轮。
争抢圣诞小熊最后达成协议规定时间，到了时间就赶紧去找对方讨要，为了不给对方到处找地方藏说弄丢了。
她们一起穿妈妈的裙子，幻想变身成迪士尼公主或者会飞的精灵，小熊酱即是她们的王子，打开门发现它前来营救。
姜瑶这会都记得她故作惊喜，开门后抱起小熊喊道“你终于来了”的尴尬场景，那真是幼稚到没边了。
“真不敢想，”她摸着小熊喃喃道：“姐，一转眼我们居然二十六岁了，时间过得好快。”
“是啊。”
姜凝放下手中的盘子，眼神复杂的看着妹妹。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曾经她们完全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跟对方分别，结婚嫁人各自组成家庭，从此不再睡同一张床。这在脑海中构不成场景，模糊的很。
她们潜意识里，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维持，姐姐和妹妹是永远拆不散的。
可是。
不知不觉，分别近在眼前了。
也许是一周，也许是两周或者一个月。
陈源跟其中一个坦白后，她们会用多长时间消除芥蒂？有没有可能长久不联系？
想必那天一定是阴沉沉的雨天。
有一个人，收拾好行李，默默的擦干眼泪离开这个让人落寞的城市。
家里到处是她的痕迹，但没有了她的身影。
“姐姐，你想过吗？这样的生活有一天会结束。”姜瑶突然的询问打断了她的思绪。
“什么？”
“我们只能有一个人嫁给他的。”
客厅中，她们对视着，看着对方的脸颊。
那一模一样的脸，仿佛照镜子。
霎时寂静无声。
两人在这句话后，没人再开口，可眼神中的一切却代替了话语声，她们清楚对方要说什么，想说什么。
“对不起……瑶瑶，”姜凝轻声说：“跟你爱上同一个人，是我的错。”
片刻后。
姜瑶突然展颜一笑。
“怎么会，姐姐，跟你爱上同一个人，我荣幸至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