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教在东南势力甚大,但在京中,他们算不了什么,那吕寿竟然也是明教之人,倒是让人惊讶。”周傥开口道。
若是放在东南,他会担心明教的报复,可在京中,他们这些禁军子弟才是真正的地头蛇。
“不去管他,先把东西拿出来吧。”周侗道。
“这些就是了。”
周侗与周傥二人解开衣襟,将缠在腰间的布袋子摆在桌上,布袋打开之后,里面尽是金玉之器!
即使不算其精美的做工,单单是金与玉本身的价值,这些金器、玉器,价值绝不下万贯!
“吕寿那厮死了,我们晚到一步,明教贼子们杀了他。铨儿,你说说,这些金玉,当如何处置?”周侗向周铨问道。
周铨挠了挠头,心知这是一个考验。
想到从师师、岳飞等人口中得到的消息,周铨没有犹豫多久:“这些金玉,原是宫中之物……”
听他这样说,周侗与周傥神情微微有些失望。
但周铨紧接着又说道:“不过,宫中金玉甚众,也不在乎这一点,倒是有些人急需衣食!”
周铨说的是禁军遗属。
先帝哲宗朝时,西夏入寇,调京中禁军支援郦延路经略使吕惠卿,那一战持续近十载,前后阵亡将士不知有多少,仅金明寨一役,二千八百宋军,只有五人幸存。
周侗的独子,便阵亡于此战之中。
虽然伤亡最重的是西军,但被抽调去的京中禁军,同样也是伤亡惨重。西军烈士遗属,还有西军将门军头的庇护,而京中禁军烈士遗属,则是日子艰难。
象杜狗儿等,便是当时遗属,若不是周侗周傥等照顾,此时不是饿死,便要沦为下贱仆役。
周铨此话一出,周侗欣慰地捋须,而周傥也难得脸上露出赞许之色:“真吾儿也!”
以周傥的权力影响,周家尚贫困如此,原因就是为了资助那些禁军遗属。此时周铨建议用奉宸库的金玉,资助这些禁军遗属生计,正与周傥的打算暗合。
“好,好!”周侗也是眼睛发亮。
而旁边的岳飞,则抬起头来,看着周铨的目光,有些不同了。
“大父、爹爹,只是如何资助这些叔伯姑婶们,却还须谨慎。一来这一批金玉虽是不少,可真正分到大伙头上,也撑不了多少年岁;二来这些金玉来路毕竟不正,容易引来麻烦;三来咱们家一向贫困,骤然拿出大量钱财,必受怀疑……”
听周铨说得条理分明,周侗与周傥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旁边的岳飞,更是昂起头,眼中对周铨,分明也带上了几分钦佩。
“幺弟,这就是你说的性子暴躁、鲁莽愚笨的铨儿?”周侗听完之后,小声对周傥道。
“这……这……上回溺水之后,铨儿就有所不同,似乎成长了不少。”周傥也被周铨镇住了。
未被金玉迷惑可见心性,分析事情利弊可见智慧,周侗横了周傥一眼,心里自家兄弟的识人之眼有些不满。
“铨儿,依你之见,当怎么办?”周傥苦笑着问道。
“第一是要将这些金玉换成钱财,第二要将这些钱财变得来历清白,第三则是以这些钱财置办产业,雇请那些叔婶们经营这些产业。”
第一第二,听得周侗与周傥都连连点头,但听到第三时,周侗眉头皱起,有些不以为然地道:“此事不妥,若如此,咱们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了!”
周侗口中的“那些人”,是指京中禁军军门将领。
这些大小将领,将手下的禁军视为奴仆,驱使他们织绣、烧炭、耕作、贩卖,禁军在他们手下,不但拿不到报酬,就是军饷也被他们想方设法贪墨。京中号称四十万禁军,实际上如今的数量不足十五万,而其中大部分,便成了这些大小将领们的财源私奴。
周侗、周傥兄弟脱离禁军,很大原因便是看不惯这种行径,这才脱离了禁军。
“大父,爹爹,你们误会了……那些人将军中遗属视为奴仆,我将之视为手足;那些人所为者乃是自家富贵,我所为者乃众人长久安乐;那些人赚得钱财只用来自家骄奢淫逸,我赚得钱财,却要为他们解决后顾之忧!”
周铨说来说去,其实就是想要主掌这笔意外之财。
他拿出全部手段,将自己的打算说得天乱坠。只要将这笔钱交由得经营,他就保证让这些遗属老有所养,少有所学,病有所医,死有所葬。总之,从摇篮到坟墓,一切全包。
周铨深信,这来自后世的高福利待遇,定然能说服自己的伯父与父亲,也让自己拥有此生的第一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