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鬼啊,四书五经怎么可能讲这些,那些经义都是务虚,根本不会讲这些务实的事情。
看到学生们没有做声,王云继续说道:“既然岑县丞没有盘剥百姓,没有耗费民力,只是以利驱使商贾去扩建码头,以养民增税,那就让他去试试。朝廷法度里没有说,一县不准这个.岑县丞说的‘招商引资建设码头’,既然‘码头搭台,经济唱戏’不违规,那就让他去做,做错了再说。”
“圣贤书里也没说不准”曾葆华刚接着说了半句,遭来了王云严厉的目光,连忙把话咽了回去。
“就好比这世上的路,都是先人们走出来的,虽然目标方向一致,但是有的路远,有的路近,有的路坦途,有的路坎坷。切身走上一遭,大家肯定会取近舍远,求坦途而畏坎坷。可是如果总是走老路,就算是走得再通畅,也只是在一个圈子打转。”
说到这里,王云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钻研圣贤经义,追寻先师贤哲的脚步,不敢说超过他们,只希望能在他们指明的方向越走越远。”
众人纷纷叹服,“学生受教,谢老师教诲。”
讨论一番后,学生们各自散去,有的几人继续辩论,有的自去藏书阁读书。曾葆华跟着王云的身后,陪着他慢慢走到后院。
王云是来者不拒,所以每天来这院子向他学习的士子们有数十人,长期住在这里的有四五十人,各个都自称是昱明公的学生。但王云真正的弟子不过四十八位,曾葆华就是其中一位,正好排名第四十八位。
“茂明,你的性子还是那么狷介,咄咄逼人,你已经占了上风,又何必说那句话呢?”进了后院,左右无人时,王云毫不客气地批评道。
“老师,我是看不惯程子儒那德行,以为名字有个儒,自己就是儒家代表了?处处摆出一副卫道士的架势来,其实是读书把脑子读傻了!”
王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曾葆华,含笑问道:“茂明,你真的以为子儒是读书读傻了?”
“老师,难道不是吗?”
“现在朝中和士林盛行崇古薄今的义理学。”王云淡淡地说道。
“老师,你是说程子儒故意这般,好投某些人之所好?”
王云没有正面回答,“我支持崇古,只是希望改正摛藻雕章、堆砌浮华的文风,不是要他们薄今,而后一味地崇古,佶屈聱牙,艰深晦涩。从一个极端走到另外一个极端,中庸之道,他们真是白学了!”
回到后院的书房里,王云把丘好问完整的书信和附件递给了曾葆华。
曾葆华看完后,惊诧地说道:“这位岑益之还真是位奇才啊,不耗费半点民脂民膏,就能修建这么一个聚宝盆?看这规划书,似乎成功机会很大。”
“除了这一点,我更看重这位岑益之调和均衡各方势力的能力。我在龙泉驿悟到一个道理,能做多少事,能成多少功,在于你是否能借势用势。而借势的关窍在于审时度势,用势的关窍在于调和均衡。”
听了老师的话,曾葆华忍不住再读起手里的文卷,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学生明白老师的意思了。借势,在于署理知县,有正堂一言九鼎的权力,正好行事。就算后面正印知县来任,事已做,功已立,落袋为安。用势,调和省、府、县三级的权柄,拉拢韩尚书、乐王和其他人马,以利诱之,让他们不说支持,至少不反对。”
王云等了一会,发问道:“就这些?”
曾葆华诧异地问道:“老师,还有吗?”
王云没有直接回答,“再过一月,你就要散馆了,到时候给你谋个巡按御史的特差,去富口县看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实地看一看,再跟那位岑益之聊一聊,就知道里面的真正深意。”
“遵老师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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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