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虽然官阶跟岑国璋一样,但人家官微权重,年纪又大,叫一声前辈是应该的。
胡思理行文举荐岑国璋为典史,提携他迈入官场第一步。按照官场规矩来算,岑国璋就是胡思理的故吏,必须感念他的举荐之恩。就算岑国璋以后入阁做了首辅,这声“恩公”,胡思理也是受得起。
至于胡思理为什么要举荐岑国璋,这点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就不要计较了。
岑国璋把刘大人、胡思理请到上座,茅易实、冉老夫子、宋公亮在左下首作陪,还特意请来了韩府的吴七爷、城东的廉举人、师爷田文礼在右下首作陪,自己在对面照应着。
其余萧存善等掌案领班,则在另一间雅座。至于尤得贵,嗯,尤得贵是谁?
大家伙以刘、胡二人为核心,觥筹交错,颂词如潮。岑国璋又暗示萧存善等人,一一到刘、胡两人面前敬酒。一是让他们有机会在省里要员面前露个脸,二是向老上司表示下拳拳心意,以示县衙上下相得,气氛和睦。
做得如此玲珑八面,真的让刘大人、胡思理对其刮目相看。
刘大人拉着岑国璋的手,情真意切地说:“某姓刘名存正,字浩然,以后你我兄弟相称。过几日你到省城叩拜藩台老大人,领取票书,直管来找哥哥我。”
“多谢浩然兄,以后我就厚着脸皮叨扰兄长你了!”
酒宴过后,当然是直落观月阁,读书人怎么能缺少风雪月呢?
自然又是刘存正、胡思理为首,茅易实、冉老夫子、宋公亮、吴七爷、廉举人、田文礼作陪,萧存善等六房掌案在旁边开了一桌,一起烘托下气氛。
刘大人、胡大人,一个是举人,一个是进士,待会兴致大发,肯定要吟诗作词的,到时候大家卖力气叫好就是。
席间,岑国璋悄悄把宋公亮和田师爷请了出来,低声商量了一会,然后两人心领神会地离开去办事。
胡思理喝得微醺,又乘兴吟了两首诗,引起一片叫好声,正得意之时,扭头看到岑国璋在那里交待事情,心头一动,招呼岑国璋过去。
“益之,今晚你是主人,怎么不多喝几杯?”
胡思理的这声“益之”,叫得比往日不知真诚多少倍。
他心里清楚,自己能从正七品擢升正六品,跃过从六品这道坎,主要靠这位岑国璋。要不是他“疯狂”破案,自己也没有这么硬扎的政绩。
“恩公,浩然兄,今晚我这个主人,就是好好陪同两位,让两位吃好喝好,尽兴就是。”岑国璋笑眯眯地说道。
那边冉老夫子刚念了一首僻字涩句的诗,引起稀稀落落的叫好声,扭头看到岑国璋,连忙巴结地说道:“岑大人也给大家来一首吧。”
席上一下子冷清了。萧存善等明眼人心里冷笑,难怪你五十多岁了,才混到一个九品学谕,真是太没有眼力劲了。岑大人秀才出身,后来宁可当典史,也不愿再去考举人,你就知道他有多少文采。你这是想让岑大人出丑吗?
胡思理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心头一转,故意借着醉意转开话题,“益之,你刚才拉着公亮和田师爷,嘀嘀咕咕的干什么?”
岑国璋笑着答道:“恩公主政富口县三年,德泽地方,教化无算。尤其是堪案洗冤,安抚万民,百姓们是口口称颂。只是恩公升迁来得突然,又后天要启程进京,太过匆忙。我叫公亮和田师爷去知会里正乡老们,告知这个消息。至少,不能让恩公有遗憾地离开富口县。”
胡思理急着进京,是因为接到房师的信,说有几个好空缺,叫他尽快到京。早到一天便能多一分把握。
他听了岑国璋的话,心里灼热得就跟翻滚的小米粥,自己匆忙忽略的事,岑国璋却还记得。在座的刘存正、茅易实、萧存善等人,心里也透亮,感叹万千。
岑国璋话里的意思是,他叫宋公亮和田师爷去准备了,知会里正和乡老们,连夜赶制万民伞,排练脱靴挽留的戏码。胡大人你心里有个数,回家后自己也好好排练下。到了后天,大家配合好,把这出戏演得声情并茂。
此时的刘存正都有点嫉妒胡思理,我要是有这么一位故吏帮衬着,何至于四十岁了还在正八品上厮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