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国璋低声安慰道。穿上鞋,披上外衫,在屋里摸了一圈,实在没有趁手兵器,最后拎着马桶盖出了屋。
手里有件东西,总比赤手空拳要强吧。万一来的是个雅贼,闻到马桶盖的味道,落荒而逃也不一定。
月色幽冷,把不大的院子照得如同白昼。中间站着一人,黑衣黑裤,头上还裹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乌亮的眼睛。看上去个子大约一米七出头,身形不胖不瘦。
他不声不响,站得笔直,月光下像一把锋利的刀,散发出无形的肃杀之气。
岑国璋的双腿发软,喉咙发紧,拿着马桶盖的手在不停地抖。不要怕,对方真要有歹意,这会的自己早已经凉凉了。
深吸几口气,稳了稳心神,岑国璋终于说出话来,“这位英雄,不知有何来意?”
颤抖的声音在黑夜中飘散着,大半夜私闯民宅,绝对不是遵纪守法的良民,自己身单力薄,屋里还有娘子要保护,说不害怕绝对是骗人的。
“你在土地庙前寻摸到的东西,对于我们很重要。”黑衣人的声音有点嘶哑,听上去耳熟。
“你们来得挺快的。”岑国璋听到这里,反倒松了一口气。来要东西的,不是来杀人灭口,那就好说。
“你猜到了?”黑衣人话语中带了几分紧张。
“猜到什么?我只是猜东姑那晚深夜去土地庙,肯定是要跟人会面。只是路上不慎遇到了不明身份的敌人,惨遭毒手。在那个时候,她急中生智把要紧的东西藏在香炉里。”
“你怎么看出是藏在香炉里?”黑衣人问道。
“我悄悄去看过东姑的尸首,她的膝盖有擦伤,手掌除了擦伤还有泥渍,应该是摔了一跤。但是她右手掌里的泥渍有点不同,有一些非常细腻的灰土,只是混在其中,一般人难以察觉到它。”
岑国璋盯着黑衣人,继续说道:“我当时也没想明白东姑的右手到底摸了什么。直到我在土地庙转了一圈,看到那个香炉,这才想到,应该是东姑在被害前,装作摔倒,扶住香炉的同时,顺势把要紧的东西藏在那里,所以右手沾到了香灰。”
黑衣人那双眼睛闪着光,像黑夜里的猫头鹰。默然一会,他缓缓伸出手来。
“等会,我给你取去。”岑国璋丢下马桶盖,转身在院子角落里捣鼓了一会,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件东西,抛给黑衣人。
那人伸手接过,在暗地里捏了捏,点了点头,一个转身,猛跑几步,然后腾身跃起,双手一攀,身子嗖地一声翻过院墙,消失不见。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尤其是离开时有点急,像是有恶狼在黑夜里盯着。当然了,也可能是突然内急,要赶回去方便。
岑国璋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几乎软瘫,连忙扶着晾衣服的木架,才没有倒下。
这院墙还不够高啊。最关键的,自己手下缺少能救命的猛将兄。一群老弱妇孺,遇到强人只有束手就擒,祈求老天保佑的份。这样可不行啊。
慢慢恢复正常的岑国璋在心里嘀咕着,轻步走到南屋。陈二婶两口子就住在靠院门的那间。他推了推,门没关。走进去一看,陈二婶两口在床上睡得正香。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怪怪的香气。
迷香!还真有这玩意。
岑国璋开了门窗,通了通风,让屋里再也闻不到那香气,这才关上门窗,悄悄离去。
回到北屋,玉娘披着一件外衣,站在屋门后面。
“相公,此人似乎没有恶意。”
“是没有恶意。凭借他的身手,真要是有恶意,我们夫妻二人已经在睡梦中遭了毒手。那几声狗叫,怕是他故意引我们注意的。”
岑国璋心有余悸地说道,刚才太吓人了。
这时,睡在偏屋的俞巧云好像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问道:“老爷太太,有事吗?”
自己都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你这会才醒,睡得可真沉。
“没事,继续睡觉!”岑国璋没好气地答道。
他反对把俞巧云安排在偏房。那里跟北屋卧室是挨着的,只隔着一扇薄薄的木门,这里放个屁,那边都能听到声音。
隐私啊,空间啊!等到二十八天的戒色期一过,岂不是正常的夫妻生活都要受影响?
可是陈二婶却说,丫鬟就该睡在那里,晚上老爷太太有什么事要使唤,也方便。玉娘也默认了。自己反对无效。
奇了怪,自己和娘子晚上睡觉,有什么需要使唤的?真是搞不懂古人的脑回路。
“哦!”俞巧云在那边应了一声,不一会就听到轻微的鼾声传过来。
这么快又睡着了?真是头猪!晚上真有事要使唤你,岂不是把喉咙喊破了才能叫醒你?
躺回到床上,又抱着玉娘,岑国璋的心思却在四处乱飞。
躲过一劫的他,回到北屋后,脑子里的思绪,就跟脱了僵的野狗,不由自主地乱跑起来。俞巧云在偏房叫了一声,他都能从隐私和空间,联想到会不会影响自己与玉娘的子嗣延续。
今晚的黑衣人到底什么来路?听他的声音,看他的身影,总觉得有点眼熟,可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唉,自从当上典史后,满城都是熟人,搞得脑子有点乱。
还有自己在土地庙前找到东姑遗物的消息,会是谁通知黑衣人?宋公亮?当时是他跟在自己身边,很有嫌疑。又或者一直有人在旁边监视自己,只是没有察觉到。
迷迷糊糊中,岑国璋听到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分不清是四声还是五声,终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