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对李福生言听计从。
苏子遥知道,今天想要让小五去找陈志,那就必须说服李福生。
他朝门外走去,跟李福生说:“出来聊聊。”
李福生跟着出来。
苏子遥递给他一支烟,李福生嘿嘿笑着不接,晃悠着自己的烟枪,老实本分说抽不惯抽不惯。
苏子遥有点不高兴:“接着。”
李福生就接着。
苏子遥帮他点着。
李福生有点手足无措,重复说了好几次谢谢,才贪婪的吸一口。
苏子遥回想着和陈志的点点滴滴,回想着马志国的冷酷性格。
第一次见马志国,马志国甚至从厨房里拿出刀,冲着他咆哮滚。
苏子遥说,陈志让我来的。
马志国压根就没问苏子遥让他做什么,一口答应下来,只是说,告诉陈志,我欠他的人情,还清了。
第二次马志国依旧没问苏子遥让他做什么,可是只因为陈志答应欠他一个人情,就锦衣夜行,追到燕京。几天后,马志国告诉他,事情结束了。苏子遥迷茫,问,结束了是什么意思?马志国极其不耐烦,吼道,结束了就是结束了。第二天,唐婉告诉他,薛文成死了。
第三次,他甚至都不知道陈志对马志国承诺了什么。
马志国依旧先答应下来,然后才问做什么。这个话很少,做事却很多的血性汉子,那后背上皮开肉绽的伤口让苏子遥至今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精心不已。
苏子遥终于开口:“李福生,一个人情,值多钱?”
李福生一愣,说:“老板,钱是好东西,可是人情,怎么能用钱来衡量?”
苏子遥笑了笑,常常的出一口气,说:“对啊!人情怎么能用钱来衡量呢?对你来说,人情是最难还的东西。我原本以为,天底下有你一个蠢人就是稀罕事了。可是今天才知道,对某些人来说,一个人情,或许比一条命都重要。今天我遇到另一个蠢人,我看着他一身鲜血,跟他说,答应我一件事。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和平时一样,冷若冰霜,他说,你没资格吩咐我。他误会我了,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吩咐他。我只是看他甚至把命都拼了为我做事,太愧疚。我跟他说我只是想让他停手,以后没他什么事了。安安稳稳的回去过日子。他盯了我半响,还是那句话,他说,我说过,你没资格吩咐我。”
李福生又点上烟枪,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个不停。
苏子遥接着说:“他因为陈志一个人情,把自己的命都赌进去。而因为他,我欠陈志三个人情。李福生,你说我该怎么还?”
李福生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话。
苏子遥把烟枪给他夺过来,然后口袋里刚买的一包烟抽出一支自己点上,剩下的全丢给他:“李福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怕我遇到苦难,大事帮不上,上不了台面的事只能吃哑巴亏。你想小五这尊金刚一样敢杀敢拼的汉子为我扫平路上的障碍。可是李福生,小五也是人!我们不能因为给过他东西,就剥夺他别的更重要的东西。他呆怔憨傻,和我们在一起,除了憋屈在工地上没有别的前途。可是有适合小五的地方,他能在另外一个行业里璀璨耀眼,达到一个你和我都仰望不及的高度。我们应该支持他,应该帮助他。李福生,你真感激我,你在我身边就成。让小五走。”
李福生还是没说话,从出来,就一直抽烟。
不过他站起来了,转身回到工房,又踹小五一脚,骂道:“收拾东西,明天滚蛋!”
小五愣愣的,一脸傻气。
李福生又骂:“你个狗曰的,如果混不出一个将军,就不要回来见老板。”
小五不可思议问道:“福生哥,你让我去当兵?”
李福生吼道:“还不谢谢老板?”
小五冲着苏子遥傻笑:“老板,等我发了枪,我就回来。到时候整天跟在你和福生哥屁股后面,谁敢跟你俩大声说话,老子就一枪崩了他。”
我敢打赌,小五先走心里除了想着拿到枪耀武扬威外,还想着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可是三年后,在南方那片很少人涉足的原始丛林里,陈志小五等几个人被两个武装到牙齿的加强连,将近两百人困在一处高地,小五挖着地上蚯蚓塞进嘴里,用军刺开树干吸着里面的汁液,一身鲜血骂骂咧咧憨声憨气抱怨:“娘的!上了老板的当。”
苏子遥离开工地就给陈志打了个电话。
刚接通,陈志就说:“小子,是不是又有麻烦?得得得!为了小五,哥也是拼了。说罢,有啥事。”
苏子遥说:“教官,明天来接小五吧。”
电话那边的陈志愣了足足有十秒钟,哈哈大笑起来:“说成了!子遥,老子就知道你有本事。好兄弟,都在心里,啥也不说了。明天晚上八点,我准时到中京。先说好了啊,这次如果小五反悔,老子可带着人呢,绑也要把他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