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段熠听到端敏倩前来求见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诧异。
他凝神静气的批改奏折,头也不抬道:“不见。”
昊公公去传了旨,却迟迟不见端敏倩离去。
直到一个时辰后,昊公公才硬着头皮开口:“陛下,端姑娘还未离去,说是做了陛下爱吃的莲子羹,给陛下尝最后一遍。”
段熠顿时有些动容。
想到当初最艰难的时刻,确实是端戍两父女帮他最多,而端敏倩更是操心他的起居,时不时做了些好吃的,偷偷带给他。
既然都要离开了,他也不想再亏欠她。
“传吧。”
午休时分,段熠净手,步入偏厅用起了糕点。
“表哥……倩儿来跟你告别了。”
端敏倩一进来,便梨带雨的,她也不再去理什么君臣有别了,走到段熠身边,就把带来的吃食一件件摆出来。
她做的东西很精致,但手却不断在发抖。
段熠不由开始起疑,端敏倩是习武之人,胆子比虎豹还大,就算是面圣,也少有如此失态的表现。
且今日,她的视线躲避似地没停留在他身上,只专注的看着那碗莲子羹。
这一系列举动都证明,今天的端敏倩,很反常。
“表哥以往最爱吃这个,倩今日特地时间熬制,表哥多喝几碗吧。”
段熠悠闲的吃着各种糕点,偏偏不碰那碗羹。
果然端敏倩的表现越发诡异,她不断催促着:“表哥,还是赶紧喝吧,要是放凉就失了滋味了。”
段熠捏起勺子漫不经心的搅了搅,状似无意的问道:“这羹里是加了什么?”
端敏倩一惊,动作顿了一拍,却还是强作镇定:“表哥说什么?里面什么也没加。”
其实段熠并不确定端敏倩有没有这个胆子往他的吃食里下毒。毕竟这种最愚昧的举动,要是查出来,她可是讨不到好果子吃的。
但他又想知道,这碗羹里面,如果没加不该加的东西,她又为何如此惊慌失措。
是以,他决定给她一次机会,若什么都没加,他就当没事发生过,他们仍是血缘至深的表兄妹。
若是加了,那她也只能自食其果。
“没加吗?那孤赏你罢。”
端敏倩像是听到什么不敢置信的话一般,呆呆的望着他,这让段熠更深信这碗里有不寻常的东西,轻易喝不得。
段熠本想作罢,可端敏倩不知想到什么,竟破罐子破摔似的,仰头把碗中的东西一饮而尽。
她的眸里泛出一层水雾,看起来楚楚可怜:“表哥是怀疑我下毒吗?我又怎么忍心伤害表哥,我宁可伤害我自己……”
段熠顿时有些自惭形秽,虽然他把他们两父女赶出京,但也并非逼他们走上绝路,他们确实没有可能,因为一时之气,要下毒谋害皇命。
当段熠以为是自己多心时,端敏倩突然抬眸望向了他。
她的眸色幽幽沉沉,她的脸颊浮起不正常的绯红。
就算是她抓住他手背的手,都烫得惊人。
“表哥,你能不能怜惜我?”
段熠总算肯定了,那碗羹里下的是媚.药!
好一个端敏倩,为了达到目的,不惜这样陷害他,若他真着了她的道,恐怕明天就不是送她离京,而是迎她进门了。
她甚至不惜用女子的清白作为代价,这人简直就是疯魔至极。
段熠心郁烦闷,他不愿与她缠斗,抬脚欲离开。
却被无骨的小手紧紧抓住。
端敏倩到现在也不肯死心,她认为自己姿色也不差,加上现在喝了媚.药,言语动作间都是热情的邀约。
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就未必能把持得住。
她顺着他的衣摆,攀附在他腿上,越往越上:“倩儿仰慕表哥,想与表哥……”
“放肆!”
怎知,换来的却是无情的推搡。
段熠一个用力,端敏倩毫无准备,跌撞在冷硬的地面上,霎时清醒了几分。
她看着帝王的薄唇翕动,无情的话缓缓溢出:“既然表妹那么想出阁,那孤只能成全……”
“来人!”他把门敞开,霎时就有一群高大威猛的侍卫围了过来。
段熠随意的点了一个人,语调慵懒:“孤见你尽职勤勉,特将屋内女子,赐予你。”
侍卫高兴坏了,憨憨的声音掩不住喜悦:“谢陛下赐婚!”
‘吱呀’一声,野蛮的阴影闯了进来,男人黝黑的肤色令人胆颤。
端敏倩垂死挣扎,不顾自身的不雅,爬到了门口处:“陛下,你到底是为何?我对你的爱,你视而不见,你非要如此折辱我!”
还未走远的段熠回过头来,声音冷冽如霜:“你意图谋害龙体,孤并未治你罪,还给你赐婚,已是仁至义尽!”
想到自己险些落入的陷境,他不免一阵后怕,要是自己真做了对不住孟云皎的事,日后又该如何面对她?
毕竟前些日子,假意选秀,惹得孟云皎悲伤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万不可能在做出伤害她的举动来。
“至于其他,你一开始就该知道,绝无可能!我心底自始至终,只有皎皎一人。”
端敏倩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她疯癫的大笑起来。
“我爱你,你不屑一顾。你爱她,她却从未爱过你。”
段熠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不知是因为她说的是事实。还是他明知是事实,却无力改变。
侍卫怕端敏倩再触怒龙颜,所以半拖半拽的把她带进室内。
端敏倩痛苦的哀嚎远去,只余话音隐隐约约传了出来,在段熠的脑海回荡着——
“我诅咒你,你的一腔深情,终究会如我一般,被辜负的彻底!”
*
万里无云,艳阳照在祭台上,刺目的让人睁不开眼。
是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
在场除了达官显贵,也有久囚于殿的数位王爷。
而在这之间,就属六王爷段辞最为鹤立鸡群。毕竟段熠几位已成年的手足,早在段熠登基之前就已经用各种由头把人除掉,只有段辞幸存下来。
不知是真正念极幼时恩情,还是另类的一种报复。
十三王爷较为年幼,不知人间险恶,只勾着段辞的手,东张西望的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