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芝一拍脑袋,差点把这一茬给忘了。
她原来世界的爸爸金勇辉也是宁水大队的,他和袁善梅两人从小就在一起长大,袁善梅初中毕业后,他们就谈起了恋爱,改革开放以后,俩人一起去外面闯荡了一番,还真挣了些钱回来。
听后世的袁善梅提起过,赚到第一桶金的小情侣用这笔钱在芦县上开了一家五金店,又在隔年结了婚,再过了一年,袁善梅怀孕了。为了好好照顾老婆,金勇辉把他老妈从村里接到了县里。
哪知老太太见儿子夫妻俩住上了商品房,还有个不小的店面,一下子起了别的心思,带着老公和没出嫁的小女儿一起住进了儿子家里,美其名曰多个人多帮把手。
爱挑刺的婆婆,毫无主见的公公和好吃懒做还爱抱怨的小姑子,可以预见袁善梅的日子有多难过。这几人非但在孕期没给袁善梅太大的照顾,等她生下金子荔以后也赖着不走,说是要帮忙带小孩。
恰好五金店的生意越来越好,夫妻俩也不好意思开口赶人,便这样定了下来。
有一天袁善梅身子不舒服中午就回了家,恰好看到婆婆给女儿穿衣服,老太太穿得很漫不经心,套袖口时把小姑娘的手扭到了,手掌和手腕贴在了一起,痛得小婴儿哇哇大哭。
袁善梅心疼得不行,跑过去一把夺过哭得厉害的女儿,“妈!您穿衣服的时候可得小心一点,她又不会说话,手断了我们都不知道。”
金母被媳妇一顿指责,也不高兴,“哪有这么娇气的,小孩的骨头软,没关系的。”
因为这个,婆媳俩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争吵,得知这件事的金勇辉无奈,只好帮着他妈劝媳妇,“没事,你看小荔枝的手不好好的吗。”
“等手真的骨折就来不及了!”
后来,爷爷奶奶和小姑还是没走,等到金子荔上小学,奶奶就更过分了,三天两头挑刺,动不动就要钱,反正在她的印象里,她最讨厌的人就是奶奶和小姑。
刚六年级的金子荔就很有个性地和爸爸谈判,告诉他如果再不把奶奶姑姑赶走,那她就要让妈妈和他离婚!
柳芝回过神来,她已经不记得那次谈判的结果是什么,看着眼前这个还挂着鼻涕泡的小男孩陷入沉思。
平心而论,爸爸对自己也不错,他不能称得上是一个好丈夫,可绝对是个好父亲——一出门必定给自己带好吃的,在物质上非常宠溺她,在她犯错时也不会过度责备,小心翼翼维护着女儿的自尊。
柳芝叹了口气,对不起了爸,没有妈妈你可以换个别的妻子,一样可以渡过美满幸福的一生。可是妈妈必须要远离你们一家,才能过得更好。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这辈子爸妈不结婚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金子荔”了。
柳芝的心抽了抽,随后淡然,没关系,她已经是柳芝了,只要精彩地过完“柳芝”的一生就好。
想到这里,柳芝走到那群孩子堆里,朝金勇辉挥了挥手,“你过来一下。”
金勇辉呆愣愣地站起来,吸了吸鼻子,“你找我什么事?”
不得不说金勇辉和袁善梅小时候的长相都很可爱,也难怪后世的她长相那么出色,都是挑着父母的优点长的。
柳芝捏了捏金勇辉的脸,“你知道袁善梅每天都去哪里吗?”
金勇辉想了想,“她家要干活的田在那头,她在田地干完活还要上山挖野菜拾柴火,可忙了。你找她做什么?”
柳芝笑了,“找她有事儿呗。”
她从兜里掏出巧克力,“喏,给你吧,赶紧吃了。”
金勇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伸出脏手一下子从柳芝手里抢过了那颗巧克力,又吸了吸鼻子,“你要下次还有问题,尽管找我,这一片儿我都熟!”
柳芝当然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笑了笑,也没有拆穿他,“知道了,你回去吧。”
金勇辉也不走,看着柳芝慢悠悠往前头走去,挠挠头,忽然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听说“狐狸精”的婆家和袁善梅爷爷家里闹过不愉快,要是她是去欺负袁善梅的,那岂不是他的责任了?
于是“蹭蹭蹭”跑到柳芝面前,伸出双手像只小鸡仔似的撑着手臂挡住她的去处,“你找袁善梅做什么?”
柳芝看着眼前瞪着眼睛的小小汉子,心里暗道不妙。
不是吧,这小子这么小就盯上我妈了?
这也太早熟了吧?
不行不行!她不同意!
“上次借了她一颗,这次还给她。放心了吧?赶紧回去干活,别拦着我了。”柳芝无奈看了金勇辉一眼。
金勇辉这才半信半疑地站开一些,柳芝撇撇嘴,“你要是不信就把我的巧克力还给我。”
金勇辉又不傻,立马跟只兔子似的蹿走了。
柳芝往前走时,感觉到身后有个小尾巴一路尾随,想也不用想就是金勇辉这小子。
这个年纪的他可真不可爱!
走了一会儿,柳芝终于看到了袁善梅一家人。
他家的人口不算多,在最前头埋头插秧的是袁善梅大伯大伯母,他爸和继母,后头是爷奶,再往后就是小叔和未出嫁的小姑,袁善梅在最后,虽然个子小,但插秧的手势很利落。
田埂上还有几个玩耍的孩子,也就是说,袁家的孩子,除了袁善梅,大的去上学,小的在边上玩,只有她是需要劳动的。
柳芝的心疼得不行,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啊!
可现在她一没有立场指责,二也不方便在这么多人跟前找袁善梅,只好在不远处找了棵树靠着,假装在乘凉。
快到吃饭时间了,一家人浩浩荡荡地从泥地里爬上来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