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祠部出来,李琭便去函给万年、长安及周边县府,调取坟寺盗掘的报案记录。因为之前乐言索要过,所以几县很快便把卷宗送来了大理寺。
盗墓这种事,向来不是什么稀罕事,毕竟活着的人银钱都不够,那么多值钱玩意儿埋在地下,必然有人觊觎。但正如许聪所说,长安城郊的盗掘事件是从前年,也就是文光十年的年中突然变多的。当时官府认为是有一伙盗墓贼流窜到长安附近犯的事,因为从现场痕迹、挖掘手法、窃宝偏好等来看,是同一案犯。
至于寺观的盗挖,则不太好判断。案犯皆是趁着夜深人静掘土试挖,一来动静不大,二来毕竟不是墓葬,不需要打盗洞什么的,手法上看不出什么特征。
但时间上而言,寺观的盗挖是晚于墓葬的。而且寺观出事以后,基本就没有盗墓的情况再发生了。
李琭核对工部和祠部的档案,这些被盗的坟墓的确是二十多年前下葬,寺观也动土修缮过。这就说明案犯是有明确目标的盗挖,因此,寻找某样东西的可能性非常大。
乐言不知道王铁这条线,所以只发现了时间上的关联,考虑王铁的职业之便,箱子埋在寺观之中,对他来说是更可行的选择。如此看来,案犯很可能也是后来找到了这条线索,就没有再去盗墓了。
这样一来,就引出了问题。
一是乐宅纵火案。当初钱一卦自述的动机是复仇,这应该是实话,但乐言的身份应当是有心人告诉他的,其目的,就是想借钱一卦之手杀人灭口,以掩盖乐言发现的盗掘事件的端倪。
那么问题来了,凶手是如何得知乐言在查盗掘案,并且发现了时间的秘密呢?而且,凶手本身又是从何得知这些坟寺的动土时间?寺观还能问到,下葬的时间是不可能挨个打听的。
其二,当初盗掘事件发生后,因为被盗人家非富即贵,向官府施压,各管辖县府组织了人员夜间巡逻。可是巡了半天,连个盗墓贼的影子都没看到,案犯总能钻空子,找到时间犯事。直到他的目标转向寺观,盗墓才渐渐停歇。
他是如何躲过巡防的?
这两个疑点的合理推断,都导向同一个结论:真凶极可能有途径获取官府内部的讯息,才能犯下这些事,却不留痕迹。
李琭第一个想到的,是豫王府。
要获取这些消息,豫王府有足够的能力,甚至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但这就回到了当初的问题上:如果宝箱真是豫王府的,何必要托商队运送到客舍寄存,还七弯八拐地让一个工匠埋到福荫之地,搞到最后两个箱子都不知所踪。实在得不偿失,多此一举。
如果真和豫王无关,又是什么人在暗中窥伺?最初的最初,他是如何得知那两个箱子的呢?
会不会就是当年窃走广源舍宝箱,在崇济寺绑架他,杀死黝黑男人并放火毁尸灭迹的那个神秘人?
而那两个木箱之中,又究竟装的什么?
带着一连串疑问,他走出公廨,却在门外被人喊住。
“李司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