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姜岁的整个人生而言, 其他人的存在像是晨曦还未升起时遗留在瓣上的露水,只有林期月这一个人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她一直存活于此的意义,就是想要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与其重逢。
一旁的人拍打着身上沾染上的雪水, 衣料摩挲间在车内发出细微的声响。她的长发飘飘荡荡,挡住了脸颊,只露出一点莹白的耳尖。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此刻能够再长一些。忘掉那些啃食着她心脏的隐秘的嫉妒与痛楚,只饮下甜蜜的酒水。
“……姜岁, 我们今天是要在车里过夜么?”林期月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她温热的呼吸打在姜岁的脸上。
姜岁眨了眨眼,重新发动了车子, “刚才我在想, 要是这雪依旧不停的话,我们举行婚礼的时候是不是在室内比较好?”
虽然她做了很多计划,但由于已经全部被期月全部打回,所以只好按照她的想法在这座城市举行。
虽然她还是觉得去一个能够昭显出她强大财富的地方,最好能够对着所有人宣布两人的婚约会更好, 但她在林期月面前是毫无抵抗的可能性的,所以只好勉强答应。
由此收获了不知道多少个亲吻不提,但她还是想着在这种情况下, 有没有可能做到让认识她的人都知道这回事呢?
斑马路上的行人低着头迎着风雪来来去去, 她们穿着臃肿又暗淡的衣物, 这座城市的冬季就是如此,好像一直到绿芽盛放、繁锦簇的季节,大家才会活过来。
“我们要不要……”姜岁敲着方向盘看着前方, 好像在考虑什么工作上的难题。
林期月偏过头, 认真地听着。
“找电视台报导一下我们的订婚情况?”姜岁重新发动车辆, 稳稳地开了过去,余光看见林期月似乎是不太赞同后施施然说道:“我再怎么说也是姜氏现在的掌权者,一般来说这种事还是需要通知一下其他人的。”
林期月露出了犹豫的表情,这种事其实她也有耳闻,但是她们俩并不一样,这个世界对同性相恋虽然并没有太大的抵触,但是毕竟姜岁也算是一个公众人物,要是因为她们俩的事造成了不好的影响,那岂不是……
“我觉得这种事还是先不要大肆宣扬比较好……”她见姜岁再一次露出了不开心地表情,熟练哄道:“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再说吧,好不好?”
姜岁抓紧了方向盘,她当然知道期月在担心什么,但是有时候又会自卑地想,是不是因为另一个人的缘故,所以她才会不愿意公开她们之间的关系。
即使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妄念,但又无法开诚公布,如果将这一切全都说出口,又怕收获到的只是她不想看见的眼神。
她垂下眼,带着复杂却又希冀的心情问道:“期月,在这个世界,你是不是最喜欢我?”她甚至没有用爱这个词。
这条路并不是回家的路,两边种着的松柏在雪夜中依旧长青,不时有堆好的雪人立在路边,脖子上围着主人的围巾,就像是一个套索。
林期月先是一愣,紧接着很快说道:“不止这个世界,在所有我存在的世界里,我都最爱你。”
“这句话是真的。”她的亲人早就过世,好不容易被外婆收留却也是一个人独自生活在阁楼上,虽然她很快就解决了这个困境,但也知道了一个道理,只有你有用的时候,亲人才会爱你。
但姜岁不一样,无论有没有作用,能不能创造出价值,她都一定会用自己的所有来爱着自己。
虽然这种肉麻的话完全没办法说出口,林期月想,但如果只是表达爱的话,她能够做到。
两边影影绰绰从枝叶缝隙中透出来的灯探进车窗,在她们的身上划过凌乱又光滑的光影。
“我相信你。”一束光芒在她的眼角周围一瞬而过,她认真地说道:“我没有其他的世界,所以在这个世界里,我最爱你。”
也许她在期月心中真的有这么重要呢?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或许她真的能够完整地拥有,独属于她自己的宝物。
车内的暖气有些热,穿着嫩黄色羽绒服的林期月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口袋中已经睡着了的系统发出呼呼的声音,让她很想把它打醒。
两边车道上种着的植物已经换了一种,周围越来越安静,需要开很久之后才会路过一栋房子,她想要说些什么打破这有些静谧地气氛,于是说道:“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
姜岁笑了起来,“你终于发现了,本来想找一个天气比较好的日子带你去看的,但我突然觉得这个时候正好。”
“等过段时间,我们就搬到这来住。”
车子在一处高大的树木下停了下来,细密的雪透过树梢坠下。
林期月看着这熟悉却又不熟悉的地方,握紧了口袋中的玻璃球。
“里面按照你喜欢的样子找人收拾了一下,但是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姜岁还在介绍,“本来想等到订婚之后再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的。”“但是我突然很想给你看看……怎么站在那里发呆?”
林期月没有打伞,任由白雪覆盖在她的身上,一把伞遮在了她的头上,她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只是想到了一点小事。”
姜岁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已经不止一次看见期月望着天空发呆的样子了,每到这种时候,她就会放下自己手中的任何事,想让她垂下眼帘,看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