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不可逆转的过去,只是没有意义的内耗,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她更没有责怪谁,埋怨谁,只是偶尔会惋惜鱼和熊掌不能兼得的遗憾。
同样也是女儿和事业不能兼得的遗憾。
所以哦,当妈妈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沉默良久,沈瑜年握住温老师的手,作为过来人,柔声开解: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必然要舍弃一些东西,但也绝对不能委屈自己。”
虽说“过不下去就离难道要等到过年吗?”才是沈瑜年的处事方针,但是作为安慰人的话,那是万万不能讲的。
她继续说:“不要让步太多,不要忍气吞声,实在不行就发脾气!他们就是看你为人母亲,把孩子当成你的软肋,才一而再再而三要求你干这干那。”
“咱能不能有一天,索性撂挑子不干了!让他们求着你……”
一口一个“咱”,把原本苦闷的温老师逗笑了,半开玩笑:“你这还没当妈,心得却不少。”
沈瑜年眨眨眼,“我妈怀我妹妹的时候,我深有感触。”
这话不假,沈瑾思嘴欠的症结,大概从胎儿时期就得以体现。
后来沈瑜年自己也反思了一下,似乎不应该在妹妹的胎教时期,仗着是个人和胎儿隔空斗嘴。
以至于沈瑾思长大之后,成天气人。
“谢谢你。”
温老师回握了一下学生的手,沈瑜年眼疾手快地把人搀扶起来。
温老师虽然没获得什么实质性的解决方案,但是听到那句“撂挑子不干了”,倒是深受启发,回办公室的步伐也轻快不少。
这边的沈瑜年,刚开解完别人,自己竟多愁善感起来,本来早饭也没吃多少,肚子又饿了,于是从口袋里里拿出盼盼小面包,握着包装纸,不动声色吃了起来。
“早饭没吃饱吗?”
同一句话,两个声音,沈白曜这边训练结束,连忙想喝一口汽水解解渴。
而站在她身后,与之同步发问的,当然是——“赵栩”的跟班,邵渝同学。
沈瑜年抬起头,嘴里塞得满满的,点点头,又把另一瓶没开的汽水递给女儿。
等她咽下去后,敛去眼底的情绪,为自己突如其来的伤感找了个借口:“今天凌晨梦见陈老师批评我,吓醒之后就睡不着了,早饭也没胃口。”
话说得云淡风轻,但她的异样,还是被邵渝捕捉到了,
沈白曜的脑海里浮现出陈老师那张不苟言笑的黑脸,觉得这个理由无比有说服力,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没逝的,梦都是反的。”
沈瑜年回握对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的意思是让我批评陈老师?我这命要还是不要?”
“那祝你今天晚上继续在梦境聆听圣训。”沈白曜被逗笑了,转而面向邵渝,调侃道:“邵渝哥你怎么又出现了?今年我好像总能碰到你~”
操场上、高铁上、在海边……而且总是和另一个人以近乎成对的方式出现。
邵渝有些意外,很快便听出了画外音,解释:“这学期我们班的体育课也上这节,挺巧的。”
实际上,他把朋友邹愿一个人抛在体育馆,自己打着“学累了,想到外面散散心”的旗号,出来见他想见的人。
沈白曜能看不出他的司马昭之心?默默后退了两步,把主场留给男女嘉宾。
沈瑜年吃完了小面包,抬眸之际,恰好与逆光处的邵渝对上视线。
少年眼神中的似水温柔,削弱了阳光的刺眼。
但太阳就在他身后,让沈瑜年避无可避,不得不眯起眼睛,却之不恭。
她承认这一刻,不知名的慌张四散奔逃,如同阳光笼罩了她。
这种慌张,不是心动,而是……
把巧克力蛋糕放进冰箱,是他们应该有的关系。
但,
如果把蛋糕曝晒在见光处,则一定会变质。
沈瑜年别开目光,远离他的步伐加快,面上保持镇定:
“昨晚白曜打电话给她爸,嚷嚷着中午要吃冒菜,我先去食堂门口蹲守着,去晚了就抢不上了。”
少年的鸦羽似的睫毛缓缓阖上,昭示着心中的失落。
“嗯,再见。”
邵渝不傻,不自觉地握住了手,握住了一丝不该有的妄念
在一句话中,同时提及丈夫和女儿两个角色,其中含义再明显不过。
他面色平静,眼波如潭,平视操场外,仅仅可见的大海一隅,平日呈亮蓝色的海浪,为着多云之日,竟多了几分不见天日的阴暗。
……
晚上会宿舍后已是十点后,沈白曜刚放下书包,顾不上洗漱,就捞起“违禁品”小灵通,去往阳台上和爸爸小小的煲个10分钟的电话粥。
唯恐让舍友觉得自己长不大,她拨通电话后,反手锁上阳台门,压低声音,报备起了一天的行程。
像大多数父母和孩子的交流那样,冯昭筠的开场白也是:
“今天在学校吃了什么?”
沈白曜细数起来:“早晨吃的面包,中午吃的冒菜,晚上吃的米线!”
冯昭筠听到了“面包”两个字,不免关心:“早上没和你……同学没去食堂吗?”
然后更担心了,不仅女儿没好好吃早饭,妻子也没好好吃……多大的人了吃面包充饥?
想到这里,他拿出另一个手机给沈瑜年发短信:
[明天早点起,记得好好吃早饭。]
阳台门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沈瑜年耳朵边听着,边坐在床上酝酿地理题,然后不出她所料,收到了冯昭筠的消息。
她回复消息向来言简意赅:
[好。]
事实上,她桌洞里的抹茶红豆面包、玉米肠、卤蛋已经准备就绪,她早就和女儿合计好了,还打算睡到六点一刻再出门呢。
在三位舍友的注目礼中,沈白曜完成了今日的报备,从阳台出来时嘴还是咧着的,看到三个女生都在看她,立马收起了笑容。
傅苍雪笑了笑,“真羡慕你白曜,你爸爸脾气那么好。”然后想到了自己那位极为严苛的爸爸,无奈地撇了撇嘴。
宫明翊边梳头发,有些好奇:“我们三个一般都和妈妈打电话,白曜是和爸爸打电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沈白曜的手停在半空,笑容逐渐消失,心蓦地坠了下去,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本章完)
作者说:这章写完后又有一丢丢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