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对话被打断,沈白曜上一秒本想礼貌,可看清站立的人时,笑容即刻消失了。
站在她面前的一女一男,是她没转学之前的初中同学。
沈白曜郁结于心,装作没有听到,负气掰扯着手指。
扶着把手的男生期待她的回应,站在他旁边的女生也冲着沈白曜微笑。
可沈瑜年明显能看出,沈白曜并不想搭理他们。
“我们换个地方坐。”沈白曜没好气的瞥了他们一眼,拉着沈瑜年的胳膊,在初中同学的欲言又止中,匆然离去。
一看到他们,初中那些不算友好的回忆再度袭来。
2010年化工厂的爆炸案在定海市算得上是影响深刻的大事,直接促进了当地的行政改革。
初二年级的某天,沈白曜沉浸在外公意外去世的伤痛中,进班之时,便听到有几人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当她听清楚具体内容,当年的火蟒仿佛再度袭来,无情地炙烤着她的心脏,痛得她寸步难行。
“我听别人说的,沈白曜的妈妈死在xx化工厂。”
“真的吗?人不都变成灰了!”
“那不就剩了土葬的麻烦……”
“……”
一字一句,都是最无情的刀,在她的心口上肆意留下划痕,没等到结痂,便补上新的一刀。
同学嘴中的“别人”,正是沈白曜在初中最好的朋友。
她没想到,与朋友摊开的那份,内心最不堪回首的苦恼,到头来竟成为了全班同学的谈资。
小孩子的恶是纯粹的,更是可怕的,他们讲起伤人的话,大可拿年纪小当托词,以零的代价,用直白的恶意,带给另一个孩子深重的伤害。
簌簌流血的伤口难以愈合,难闻的血腥味,将弥漫在她所至的每个角落。
后来,沈白曜想明白了。
十年前的那场意外,又岂止是在某天、某段时间捆住她不放,而是牢牢桎梏了整个漫长的余生。
沈瑜年见女儿脸色难看,不由得扯住她,指指提示牌,“到站了到站了,再走就走驾驶室里了,你要去给人开地铁?”
沈白曜深吸一口算不得清新的空气,正了正色,拉着朋友的手,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地铁。
没想到她的老同学很是执着,追了上来,女生拘谨道:“从来没看到你去初中同学聚会,好久不见。”
男生套着近乎:“听说你考上师大附中了,好厉害。”
女生就是沈白曜初中的好朋友,也是泄密的人。
男生是几个参与讨论的人之一。
沈白曜双手环抱在胸前,冷言讽刺:“我为什么不想去同学聚会,你们心里没数吗?”然后自嘲地笑:“不怕我再动手打人?”
当时她听到有人议论自己的妈妈,几乎失去理智,手比脑子快,直接把20斤的书包甩在多嘴几人组的桌子上。
事情不大,不过涉及的人挺复杂。
在山海中学就读的,家庭多是有点关系的,其中一个男生的陶瓷杯被摔碎,他就此借题发挥,把“我的区长父亲”喊来学校,父子两人在班主任面前添油加醋。
班主任不分青红皂白,亦是出于“宁肯得罪一个,绝不得罪一群”的和稀泥心理,将矛头对准沈白曜。
说她是欺负同学的坏孩子,一通颠倒黑白,将其他人的过错撇得干干净净
冯昭筠听说之后,二话不说,动用了身边的关系,让学校把班主任辞退了,父子二人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连忙上门道歉。
虽说事情到这里算是解决了,不过沈白曜肯定没法待在山海上学了,只能转学到压力颇大,但升学率可观的银河中学。
虽说银河学业压力很大,但初三一年,沈白曜谈不上不高兴,心境却平和了不少。
沉迷学习还是有好处的,就没精力分神去想不高兴的事情了。
女生听到这通冷嘲热讽,有些委屈,“对不起。我道过很多遍歉了,可是你一直不理我。”
沈白曜:“你可以道歉,我也有不原谅你的权利。”
男生上前鞠了一躬,“我们当时都太不懂事了,大家都盼着你能出现在初中聚会上,冰释前嫌。”
“冰释前嫌?”
沈白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一声,“不懂事是伤害别人的理由吗?”
“你们既然已经原谅了自己,何须我的原谅?凭什么道德绑架我,好像我不原谅你们,就是天大的小心眼。”
“你们谁说的,我都替你们记着。”
一旁做听客的沈瑜年虽说不知前情,却大致能辨别出:
女儿初中被人欺负了。
沈瑜年上前揽住女儿的肩膀,回眸冷笑,“两位同学,人家不想理你们,就接着愧疚吧。”继而柔声道:“咱去吃饭,不和他们生气。”然后扬长而去,再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与其和心烦的人纠缠,不如吃饭解千愁,顺便帮她彻底解开心结。
出了地铁站,见沈白曜神色怏怏,沈瑜年顺手买了一串水果葫芦递给她,也不催她开口,只是当一个静静陪在她身边的同伴。
毕竟,轻易说出前尘,是雪上加霜的伤害。
陪伴有时更令人心安。
沈白曜咬掉了一口草莓,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
要不要告诉“赵栩”,她的心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