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猫猫的叫声, 两人顾不得礼节了,急忙跑进家中,又循着声音找到它所在的房间。
房间门是敞开的, 只见一位壮硕的老爷爷躺在地上,应当是从床上不慎摔下来的,皮蛋在旁拖拽着他的衣服。
唐嘉礼和沈白曜不敢耽搁,连忙把李爷爷从地上搀扶起来,奈何他体型偏壮, 两人费了好一番劲才把他重新扶上轮椅。
李爷爷感激的看向两人,“小同学,谢谢你们啊。”
“没事没事, 是它带我们来的。”唐嘉礼俯下身, 摸了摸皮蛋。
沈白曜注意到,李爷爷的屋子里有许多荣誉勋章,墙上还挂着一件制服,目光中充满了敬佩。
外出买菜的护工回来了,见到房间里多了两个人, 很是疑惑。
李爷爷和蔼地笑笑,“是他们把我扶起来的。
护工立刻上前鞠躬道歉,“抱歉李爷爷。”
李爷爷摆摆手, “是我想去喝口水, 看你不在就自己起来了, 不怨你。”
“小陈,给姑娘和小伙子倒杯茶喝。”
“不用了不用了。”两人异口同声婉拒,却也能看到李爷爷布满皱纹的脸上, 渐次失落的神情。
李爷爷长得极有威严, 额头上一道疤更显煞威, 可年过古稀,往日再有精气神的老人,亦无法避免苍老之后的寂寥。
尽管从前是多么强势的人,此时的他,褪去荣华与骄傲,只是一个盼着子女归来的老人。
沈白曜言辞迟疑,“……我有点渴了。”而后看向唐嘉礼,对方捣蒜似的点头,“正好我也渴了。”
李爷爷孤独的身影,触动了她记忆深处落满伤情的弦。
沈白曜有段无法回首的遗憾,
她曾很多次问过自己:
为什么没有趁着外公还在世,多去家里陪陪他?
那个永远在身后看着她微笑的外公,步伐迟迟,让她慢些别摔着。而她偶尔会嫌外公走得太慢,一个人跑在前面。
可谁能想到,当她想要回头拉着外公一起走时,熟悉的温暖却遍寻不到。
就算用尽一生懊悔,她都再也追不上注定离去的人。
她不敢轻易去思念回不来的亲人,因为思念不是飞翔的大雁,插上翅膀就能春归。
思念是梦境中,还能和外公一起玩捉迷藏,被他找到后,外公直接递给她一支棒棒。
醒来后却发现,他真的藏在冰冷的小盒子里,一言不发。
她不敢说,她愧对于被自己偶尔抛之脑后的亲人,仗着他们的爱,便忽视了他们满心的期盼。
世间最痛,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
纵然她能给予缺少陪伴的老人一次圆满,也无法弥补往昔的过错。
但至少不会为他、为自己再度留下遗憾。
三人移步客厅聊天,由此,沈白曜慢慢了解到了李爷爷家中的一些事:
李爷爷和老伴有一子一女,儿子早亡,女儿长大后远嫁。
女儿选择的结婚对象,是父母都不同意的,女儿就此和父母日渐疏远,直至与丈夫定居国外,鲜少回来。
前些年,李爷爷的老伴去世了,家里就剩下一个老人,他觉得孤单,就养了一只猫,时常陪自己解闷。今天也幸好有这只猫从外面搬来救兵,才不致躺在地上太久。
听着听着,沈瑜年心头陡生悲凉之感,竟不知不觉间掉下眼泪,用手抹着眼周,眼泪却越擦越多。
“没事吧?”唐嘉礼从兜里拿出纸巾,递给她两张,柔声道:“别难过了,待会儿回去吃蛋糕。”
李爷爷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愧疚,“抱歉啊姑娘,人老了就喜欢念旧,说些有的没的,到弄得你不开心了。”
沈白曜擤着鼻涕,抽噎得停不下来,断断续续道:“不……不是……您的问题。”
是她自己触景伤情,忍不住换位思考了。
爸爸连妈妈都失去了,就剩下自己这么一个女儿,如果哪天,连自己都要离他而去……
沈白曜一想到永远可靠的父亲终将老去、独木难支,为她遮风挡雨的脊背也会弯曲,就心痛难当。
从这一刻,她下定决心:
将来,绝对绝对绝对不离开爸爸。
“小姑娘别想太多。”李爷爷似是看出了她的心事,宽慰道:“你的父亲有你这么好的女儿,老了肯定就等着享福了。”
沈白曜神情稍缓,“谢谢您。”
三人在客厅,从学业到生活,大概聊了将近两个小时。
李爷爷怕家人担心孩子,纵然舍不得,也不能留他们太久。他一脸慈祥,擦了擦干涸的眼角,“谢谢你们,欢迎你们常来看看……看看皮蛋。”
皮蛋闻言,喵了一声,跑到沈白曜的脚边蹭蹭,她从来没摸过猫,但架不住小家伙的热情,缓缓地伸出手,学着唐嘉礼的样子,顺了顺毛。
……
离开李爷爷家后,唐嘉礼忽然想起什么,说:“你的蛋糕不是摔了么,我又订了个新的。”
沈白曜连忙摇头,道:“又不是你摔的,不用麻烦了。”
唐嘉礼微笑着举起手机,“可是它已经送来了。”
见沈白曜还想拒绝,他劝说道:“哎呀没事的,一个蛋糕而已。”
唐嘉礼方才就察觉到她神情低落,但又不方便直接开口问,又听说吃甜品能让人高兴……
如果能让她高兴,为她做十个蛋糕也愿意。
沈白曜只好答应,“我把钱转你,去我家一起吃吧。”
“不用不用,不收钱。”
这个邀请属实是他没想到的……这次轮到唐嘉礼语塞了,他讷讷回道:“去你家……也不用了。”
沈白曜实在没辙了,哑然失笑,“再不去拿蛋糕,奶油就化了。”
……冯昭筠边收拾家务,边看手表,心想女儿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故发消息询问,刚放下手机,便注意到客厅沙发上放着一沓试卷。
随手乱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