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老太太不屑地呸了一口:“哼,那个小兔崽子,他不把我们家折腾死是不会死心哩,都怨你这老头子,非得养这么一个没良心的王八羔子!”
她盛气凌人地瞪着禾老爷子:“我不管,今天他把梨儿的铺子给砸了,说啥也得有个说法不中,不能咱让自家人欺负了,却不能讨一个公道,这不是窝里横是啥!”
禾老爷子吧嗒吧嗒吸口烟,老半天,才幽幽叹口气。
禾早发现这段时间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加深了些,老宅都是一些不省心的人和事,几天一吵吵很正常。
禾老爷子再有手段,积累下来也会疲惫的吧?
禾大姑就瞅了崔光远一眼,后者忙忙开口,光听声音就觉得这人是个老实人:“爹啊,我不是想来要赔偿,就是幺娃他今天砸了我的铺子,又当着街坊熟人的面骂我们崔家,这事……它着实让人抬不起头来……得看看爹您要咋办……”
女婿和女儿不一样,那是半个外人,而禾老爷子在外人面前是最讲礼数的,宁肯亏待自家人,这其实也是禾大姑特意让崔光远跟着一起回来的原因。
所以,不管到底事情的源头到底谁对谁错,禾小叔这回也必须要有所表示。
禾老爷子放下烟杆子,神情郑重:“光远啊,你的为人我是清楚哩,不会无缘无故与人翻脸,这事错在幺娃,等他回来我一定要他给你赔礼道歉啊,你放心,我会好好管教他!”说着他就又叹口气:“幺娃这娃,还是孩子心性,一点也没长大……”
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
禾早眼睛闪了闪。
禾老太太马上接口:“啊,光赔礼道歉就中了?咱梨儿的杂货铺哩?里面东西全被砸了,本钱得赔进去多少,你忍心看着咱闺女女婿吃亏?”
禾老爷子摇头:“咋的也不能让女婿受委屈不是,这事是幺娃的错,咱就该把错误承担起来,光远啊,你估个数,看看砸了多少,我这就把钱给你。”
说着就站起身要往里间走去。
禾老太太睁大眼睛急急喘气,然后在禾老爷子迈了一步出去后,以一种以她的年纪绝对达不到的敏捷跳起来,指着他大骂:“我的老天爷咧,你这死老头子,你这个把心拐在外面的鳖孙子,我咋这般命苦,遇上你这个死人!我告诉你,里面的银子是我儿子我闺女孝敬我的,跟那个禾幺娃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敢拿那银子出来,咱就请里正来评理,我要问问,谁家养侄子还能养到二十岁!是不是直到你死了,进坟里了,我闺女我儿子还得伺候着他……”
“你说的是啥话,那是我大哥的儿子,仅剩下的儿子!”禾老爷子也火了,一拍桌子,提高了嗓音。
禾老太太眼珠子瞪得溜圆,毛发丝都好像要竖起来:“那也是你大哥的儿子,不是你儿子!你的亲儿子在这儿哩,你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
她拽了一言不发的禾老大,指着他给禾老爷子看。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这骂人的毛病为啥就是改不了。”禾老爷子又急又气又无奈:“有女婿在哩,你真想咱俩个吵得天翻地覆,让女婿不自在?”
他试图同禾老太太讲理。
“我呸,我女婿那就是我儿子,我不向着外人,我向着我亲生的闺女儿还有错了啊!再说这事错的就是幺娃,我不管,他必须得给我个交代,不光要赔礼道歉,还要赔银子!”
禾老太太小脚拐地,一副铿锵的模样,像是打不死的小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