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就不情愿,磨磨蹭蹭半晌不动弹。
直到禾老太太骂了句“懒婆娘”才去柜子里拿。
五贤镇说白面都说“好面”,玉米面则是“黄面”,既生动又形象。
禾早在现代是连个窝窝头都看不见的,因此倒也挺期待黄白面烙饼,黄面可是正儿八经的粗粮,对人体好处多着呢,但禾家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一年到头吃的几乎都是窝窝头,那略甜的味道吃久了不管是谁都会感到腻味,况且黄面不细腻,不管做得多好吃,咽进喉咙里的刹那总能感到一股粗粝。
禾夏儿主动去菜地拔了几根葱,洗干净送过来。
几个人一起动手,很快就烙好了饼,鸡子也炖好了,半个时辰用小火慢慢炖着,肉炖得烂烂的,味道特别好,掀开盖子,就鲜香四溢。
一盆子的土豆炒肉,一盆子的鸡子汤,一盆子的炒青菜,与一盆子的调黄瓜,一锅盘的烙饼,并每人一碗糙米粥,这就是禾家今天的晚饭,异常丰盛了。
禾家因人口众多,所以男女分开坐,禾老爷子带着禾家兄弟几个并大宝、二宝坐在炕上,禾老太太则带着几个儿媳妇与诸多孙女孙子在底下摆了一高桌,大央几个人都跟着她们。
禾老太太先分了烙饼,成年人是一整个,禾早几个小的,都是半个,就这也保准能吃得足足的了,平时,禾早每顿甚至只能吃半个窝窝头。
分完烙饼,就开始吃菜。
禾家一家人就异常忙碌起来,纷纷用最快的速度夹菜,尤其是两个肉菜,刚刚一端上桌,大央、三宝几个就站起来抢着往嘴里塞。
等禾早好容易抢到一块鸡肉塞到嘴里的时候,那盆子就空了,只剩下飘着油的鸡汤。
禾老太太咣当咣当地拍着桌子,喝骂道:“你们这些臭小子,一个个都是饿死鬼托生的,再抢把你们爪子都剁了!”
但在肉面前,就是最严厉的奶奶也不敌其威力,不过片刻,那盘子的土豆炒肉的肉就也空空了。
而大央、三宝与连翘嘴里鼓鼓的,拼命往下咽着,禾秋儿与禾冬儿两个捂嘴偷偷笑,就好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可乐的事情一般。
马氏手脚也快,抢了两块肉吃着,陈氏却是不爱贪嘴的,在私下里也一直严厉教导几个孩子不许贪嘴,在餐桌上,尤其是外人在的时候,更是不许做出争抢的举动来。
所以,禾早几个孩子,却都没吃几块。
禾春儿倒是仗着人高马大,抢了几块肥肉扔给七宝,自己也就尝了尝鲜。
刘氏与两个闺女儿,还有小儿子六宝,却是沾都没沾筷子,只挑着凉黄瓜吃,黄瓜是菜地里新摘的最鲜嫩的,又脆又清甜,又用了蒜汁淹着,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吃着就觉得特别鲜脆可口。
禾早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暗想禾老二的家境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一些。
“七宝,吃土豆,这土豆在腥汤里炖着,也很好吃哩!”
她给有些委屈的七宝夹土豆,他到底年纪小,好容易能吃得一次肉,还被抢光了,当然不痛快。
禾早就在他耳边哄着:“明天咱还上山,让四哥给咱抓鱼,继续炖鱼汤喝,要不求了四叔,给咱抓野鸡吃!咱偷偷的吃,谁也不让知道,两只鸡腿都是你的!”
七宝这才忽闪着大眼睛高兴起来。
陈氏扯了一半的饼,又一分为二,一半给禾春儿,一半给七宝。
禾春儿与七宝都被教育得很好,一起推辞:“娘,你吃。”
陈氏脸上露出了自晚上禾早看到的第一个笑容,递到禾春儿跟前:“娘吃这半个就饱了,拿着吃吧,尤其是春儿,长个了,能吃了!”
禾春儿若有若无地看了禾早一眼,坚决拒绝,低头扒饭。
陈氏只好收回去,只脸上多少有些讪讪的。
禾早早就发现了,在原配留下的子女面前,陈氏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立不起来,总有种唯唯诺诺的样子。
为不使她太过尴尬,禾早给七宝使了个眼色,后者这才接了陈氏的饼,甜甜地笑:“谢谢娘!”
陈氏才笑着把刚才那饼递给四宝:“你春儿姐不吃,四宝你吃。”
四宝也看了看禾早一眼,好在相处几日,两人见也培养出来了默契,禾早朝他轻摇摇头,他犹豫了下,才接过来,小声道:“谢谢娘!”
陈氏摸着他的脑瓜子,欣慰地笑。
娘几个只是悄声说着话,并没有影响周围,但这一幕到底还是被有心人看到了眼里,马氏嗤笑一声,竟然也大方地扯了小半个烙饼递给禾早:“早儿啊,瞧你可怜见的,喏,大娘娘给你饼吃!”
餐桌上一时变得异常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