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他说得铿锵有力,斩钉截铁。
禾家一时静默下来,禾早几个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和七宝两个终于不会被卖了。
想到这里,禾早那压在心底的怒火就又腾腾地冒上来,她刚穿越来没几天呢,先是生病期间不给饱饭吃,刚刚好一点就起身挖猪草,回来又碰上这样的事,这禾家说不定是和她犯冲呢!
还有这具身体的亲娘陈氏,得不待见她到何种程度,才会在其他人一致决定要卖她的时候,一声不吭!还不如禾老四呢!
事情说定了,禾老太太直接吩咐道:“天儿也黑了,老三媳妇,你去做饭!”瞧那使唤惯的模样,就知道她丝毫没有考虑这时候陈氏这个做母亲的心情。
陈氏默默松开了七宝,扭过身子擦干眼泪,就抬脚出了屋子。
禾老三嘴张了张,却又无声地闭了嘴。
四宝拽着禾早与七宝,低声:“走,咱几个去帮忙!”
一大家子的饭,哪有那样容易就做出来的。现在又多了禾老二一家。
禾早也觉得自己刚才出够了风头,这会儿正好避避,也不多言,就要跟着一起出去。
临出门前,她瞥了坐在那里的禾老爷子一眼,后者又点燃了一袋烟,吩咐道:“老大媳妇也去帮忙,今天老二一家和大宝都回来了,弄得丰盛点!你拿两个钱,让七宝去称几斤肉!”
禾老太太就不怎么愿意,小声嘟哝了几句。
刘氏正好笑着插话:“不用,爹,我们带的东西里就有一只鸡子和两斤肉,这天热,不能放,就用了吧!”
禾老太太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嗯”了一声,吩咐禾早:“春儿,早儿,你两个拿去拾掇了给你娘送去!”
四宝便拉着七宝去了厨房。禾早停下脚步等禾春儿。
在禾早的印象中,禾春儿不怎么爱说话,但是挺有威严,拳头也硬,村子里就是最赖皮捣蛋的男生也怕她。大概是自幼丧母的缘故,家里的事她不怎么参与,就像这次卖禾早和七宝,她只沉默地站在一边,只是偶尔不满地看禾老二与大宝一眼。
听了禾老太太的吩咐,她应了一声,与禾早一起去高桌上拿了禾老二家拿来的包裹,沉甸甸的,里面有两包雪,一包红枣,再接着便是那生的鸡子肉和五肉了。
她看着那和红枣闪了闪,却拿了肉拉着禾早转身出去。
屋里就传来禾橘儿——禾家不满十五岁的小姑欢快的声音:“娘,这雪甜滋滋的,我最爱了,给我一包!”
禾老太太笑得应了一声,声音中满是宠溺。
禾早就看见禾春儿嘴撇了撇,似是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注意到她的眼神,禾春儿便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想吃了,你这没出息的,哪有肉好吃,走,看姐待会儿给你弄肉吃!”
她私下里对禾早的态度,倒是和颜悦色,禾早总觉得这大概是因为害原身落水的缘故禾春儿心虚,所以额外讨好她。
她刚来几天,不知众人性情,也怕被拆穿,因此只掘唇故作腼腆一笑。
想必以前她就是这样的性子,禾春儿也不在意,只笑笑:“还是这样胆小,也不知刚才在那屋里你咋有老大的胆子,敢和爷、二伯叫板!”
禾早忽闪了下大眼睛,装作有些难过的样子:“也不知道大哥咋的非得卖了七宝和我不可!”
禾春儿的嘴便紧紧闭起来,拉着禾早快步朝后院子走去——收拾鸡子,禾家通常都是去后院子的。
直到从井里打了水上来,她才长长叹口气,那语气成熟得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大哥亏了心啊,以前还好,这几年在大姑那里住着,就越养越没良心了!”
禾早眨巴下眼睛,禾大宝因为读书,所以是住在镇上禾大姑家里的,半月一月的回来一次,吃一顿饭,就又匆匆走了,与禾老三一家的确关系不亲。
但禾春儿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怎么着也该更亲密点不是。
可听她这话,貌似并非如此。
再联想下今天大宝与禾春儿之间的相处,冷淡淡的,与其他人并无分别,可见两人之间也不亲密。
在她愣神的时候,禾春儿早就手脚麻利地洗了肉,又支使禾早去柴房拿了干净的案板和菜刀,利索地把鸡子剁碎,在禾早惊愕的目光中,她挑出两块鸡肚子那里的肉块,又把五肉犁了一小段,递给禾早,低声:“拿杨叶子包了,藏野菜筐子里去。”
禾早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这样的大姐,怪不得会在山上藏了瓦罐呢,就这种彪悍与敢在禾老太太口下夺食的大胆,无怪乎七宝会那样推崇她。
她也是个鬼精灵,大眼睛闪烁,使劲点头,就猫着腰拿了杨树下掉落的杨叶子,包好肉,藏到了他们今天挖野菜的筐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