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传来结算奖励的通知, 白堇没有点开。
她踩在虚空之中，前方是看不到顶的高楼，专注的看着数据和规则拼凑成数据流环绕在大厦之间。
白堇没有参加“主城”活动, 自然也没有见过所谓的主城，究竟是什么模样。不过想来，应该和眼前的景象大差不离。
“宿主大大！”
五五在白堇身边飘忽，流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我可算等到你出来了——”
“这次的脱离本，除去宿主所在的第十区域, 其他区域拢共只有十三人通关。大大一个人，就把这个本的生还率拉高了一倍呢！”
白堇淡淡应声。
毕竟副本机制处处挑拨玩家之间的关系，剧情又经过多次调整, 难度显著也很正常。
不过好在, 马上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少女的眸中划过淡淡的忧愁。
——不能在脱离前把无限系统弄瘫，还真是，令人遗憾啊。
白堇长叹一声，直奔系统背包。
最后一块属于h盟的神秘碎片“海滨”，静静的躺在背包格子里。它连同其余的神秘碎片一并闪烁着浅红色的光芒, 提醒玩家们可以对它们进行性下一步操作。
金币：266w。
这个数字比起最后在副本里看的，差了一倍有余，应当是受到潮汐庆年的活动加成影响。
看上去很多, 但其实一点也不经用。
希望, 这些金币足够填补赎金, 可以顺利把h盟从无语向生存游戏之中脱离出来。
白堇垂眸，难得的捞了五五一把。
“不怕被发现？”
将这个小精灵压坐在肩膀上，她稳步向面前的大厦走去。
“我们已经攒够了世界碎片, 发不发现都没有意义。”五五挣扎了一下, 发现根本没办法凭借自己从白堇的手中逃脱出来, 索性老老实实的坐在白堇肩头。
“而且宿主脱离，是要收回分配的责任系统的。我作为世界意识遗留的福利碎片，虽然不用被回收，也是要和你一起走的啊。这件是根本瞒不了的——”
“算是约定俗成。”
办事处基本没什么人走动，一人一统是跟着提示走到了办事员的对面。
与其说是办事员，倒不如说是办事系统。
它们有人类的躯壳，但也仅此而已，眼中没有半点情绪波动，行为一板一眼，无形之中遵循着什么定律。
总之，无限生存游戏的走狗，遵循的，不会是机器人三大定律就是了。
“您选择团体脱离。”
办事系统：“请您填写脱离范围。”
五五激动的跺了跺脚，亲眼看着白堇接过脱离存档单，拿起签字笔。
五五作为世界意识遗留的福利碎片，和自家其他系统也有自己的交流方式，当然清楚，自己绑定的这个宿主，是那个世界数千亿生命体中，最先走到脱离办事大厅的存在。
如果连白堇都……
那它们诞生的这一方世界，恐怕会和先前的无数世界、位面一样，彻底成为无限生存游戏这个毒瘤的一部分，永无翻身之日。
正当五五胡思乱想时，白堇已经填好了脱离范围。
水然星h盟全体公民。
就算脱离，白堇手上只有10％的碎片，根本无法把整个水兰星赎回。h盟和其他联盟的关系也不咋样，赎回联盟所有公民足以。
“决定好了？”办事系统再次询问，伸手准备把白堇手上的申请拿回。
笔尖微顿。
白堇沉思一二，提笔加了几个字——
并h盟主城玩家。
能带走多少，就全看其他人自己的造化了。
“根据现有规则规定，你需要为脱离团体缴纳120w金币。这个金额是直接从你账户上划取的。”
万幸，正好卡在底线。
白堇静静的注视着对方的动作，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办事系统从自己的胸前接下吐出的收据，和申请文书加载在一处，拿起一旁的印章，使劲摁在文书上。
印章上规则流转。
那是比白堇所感受过的，更晦涩的流淌行径。
白堇只在特殊npc十九的权限玉佩上感受过，是无限生存游戏主系统亲自制作的证明。
规则由强转弱，印章挪开，文书上光滑一片。
没有红墨染上的纹路，没有凹凸不平的钢印。
方才办事系统重重的盖印，没有对白堇的脱离申请文书造成任何的改变。
白堇心头咯噔一声，心道果然。
她早就做好脱离时出故障的准备，之前在赎币数额上没有丝毫为难，可是心中诧异了好一阵子。
办事系统显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只是察觉到程序被卡，机械性的继续履行流程，对着文书再此摁下。
系统做事不需要理由，是以，它决策果，行动快，白堇还没来的急开口，已经完成了第二次盖印。
毫无疑问，文书平滑如初。
办事系统再怎么机械，也是有意识的，明白目前的情况不太对劲。
它按照造物者给予的流程，读取了构成文书的内容。
【警告！】
办事系统眼中的数据流尽数被染红。
【权限不够，无法读取！】
【警告！】
【程序发生未知错误！无法盖印，无法脱离无限生存游戏！】
一连串的报错占据了办事系统绝大部分cpu，整个统很是恍恍惚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处理完毕那些报错。
在白堇和五五看来，就是办事系统坐着坐着突然七窍生烟，还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短路声。
它垂下头，露出不太明显但可以称得上谦卑和恭敬的神色。
“抱歉，尊敬的阁下。”
“特殊npc供职于主系统大人，无法脱离无限生存游戏，望您须知。”
“特殊——”
五五不解的惊叫出声，但很快反应过来，捂住了自己的嘴，向白堇投去懊恼的眼神。
是那枚权限玉佩，被检测出来了。
白堇遗憾垂眸。
看来这件东西，终究还是保不住了呢。
“上报吧。”
办事系统：“啊？阁下的意思是。”
“上报主系统，继续脱离无限生存游戏。”
办事系统看着白堇，眼中是数据都无法具体测量的钦佩——特殊npc比起系统，接触到主系统的时间更多，可对方却仍旧敢在主系统眼皮底子下公然忤逆对方。
甚至，舞到主系统面前。
办事系统如实是上报，为眼前的阁下捏把汗。
主系统很忙，特别忙，但在看见上报后，还是决定赶过来。尽管，是怒不可遏的决定把叛逃的手下碎尸万段扔进开拓区当污染源，但它还是来了。
这份愤懑在看到所谓的叛逃对象时，化为了矜持的狂喜。
这个玩家，主系统有稀薄的印象。
她敢于挑战它身为主系统的权威，但又不像那些搅屎棍具有一身反骨，甚至还促进了它最得力的孩子的降临。
总体来说，除了手里捏着权限玉佩，是个还不错的玩家。
自从“十九”策划的主城活动顺利展开，主系统明显感觉到游戏氛围比先前有一个质的飞跃，它不介意略略加大对于“十九”的宠爱。
比如，让对方转正，正式占据特殊npc十九这个身份。
办事系统：“脱离游戏可以，但你必须交还特殊npc十九的权限玉佩。”
不，应该说，是主系统。
白堇看着对方泛着幽金的眼瞳，悄无声息的把前面的办事系统上下打量了个遍。
但令人遗憾的是，白堇并没从对方身上看出什么异样。
数据迁跃？意识转移？
又或者说，这些被主系统创造出来的子系统，其实都是主系统的备用体？
白堇若有所思，笑眯眯的强调道。
“主系统，这是我的战利品。”
“规则可没规定拥有权限玉佩的玩家不能走啊。”
规则中有关权限玉佩的，主体都写的是特殊npc，饶是主系统也没有想到，在许久之后，权限玉佩那么重要的东西，会落入它一直都不信任的玩家手里。
主系统深吸一口气，决定收回之前的感想。
面前这个玩家讨厌极了。
对方说的话，它还不能反驳。因为规则是它自己制定的，也是它自己拍板规则不向外延伸的。这波属实是被自己制裁到了。
主系统憋屈的很，打算给这玩家也找点不快。
它把目标放在端坐于白堇肩头的五五身上，绕着它打量了许久，目光轻蔑而有攻击性。
“我从这小家伙身上闻到了世界意识的甜美气息。呵呵，看来无论是哪儿的，世界意识这玩意，都很爱搞些小把戏啊——”
主系统若有所指。
“你既然理解规则，我可以和你签订契约。一个根本排不上用场的权限玉佩，换你们世界脱离后的宁静生活，不再抓取你们所在世界的进入游戏，不是一半的合算，不是么？”
五五猝然抓紧了白堇的衣领，惶遽的望着白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脱离世界不代表高枕无忧。
但把权限玉佩交给对方，也不过换的一纸没有什么卵用的契约。
主系统能承诺的，不过是不会主动对世界出手。但无限生存游戏不会，谁知道他们不会遭遇无限生命游戏？无限生机游戏？
这两个选择，都不是什么好选项。
但想脱离无限生存游戏，必须要经过程序。办事系统因为权限玉佩，无法帮她们办理，她们现如今能抓住的，也只有主系统给出的条件了。
说到底，她们是像卖方的买方。
五五只是辅助精灵，它无法替白堇选择。更甚者，在这种情况下，五五甚至担心起自己的每一个举动，会不会影响到白堇，无意识干预对方的决定。
“我可以交换，但我要你保证，脱离团体可以安全的脱离完毕。”
白堇双手交叉抱胸。
“这点区区小事，对于主系统阁下来说，想来算不上有难度？”
“自然。”
主系统一挥手，契约浮在空中。一字一句，描写用词分毫不差。为表态度，主系统甚至率先签下了名字。
【无限生存游戏】
称谓泛起幽绿的光芒，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细小的数据在其中扭曲、挣扎。不过须臾，绿色的光辉就被套了金色的滤镜，速度之快，几乎没人看见最初的幽绿。
白堇看见了。
她看着上面的落款，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在契约上签完名，白堇从背包格子里取出权限玉佩，抛进主系统怀里。
“喏。”
玉佩入手温凉。
主系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确定了玉佩的增加，便收了起来准备带给“十九”。为此，它甚至屈尊降贵的帮白堇指了脱离台的方向。
“那里有系统在，会指引你进行脱离，回归原世界。”
白堇看见主系统手下玉佩，勾了勾唇转身离开。
从刚拿到玉佩，就被主系统亲自发通知来找就能看出，权限玉佩和主系统的命根子没差。白堇怎么可能忍得住，一点手脚都不动？
尽管手脚做的小，但万一呢？
索性，在无限生存游戏自己的主场，主系统根本不屑仔细检查，简直应了那句骄兵必败。
另一头。
主系统刚拿到玉佩，就迫不及待的从办事系统的狭窄壳子里溜出来。它找上近日最疼爱的孩子，维持着长辈的姿态，漫不经心的扔给对方，甩下几个字。
“拿着玩玩。”
少年神明接过玉佩，乖巧的点头，露出一个温顺而孺慕的笑容。
“……我会好好保管的！”
主系统意满离。
这个孩子虽然不是自己亲手制造的，但有自己一丝本源，方方面面简直就是戳着它的cpu长的。
少年神明十九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握着玉佩的手却不断紧缩，眼底全然是厌恶。
十九知道这是什么。
有了它，就证明自己通过了主系统的考验，成功混入仇敌群——
主系统才不愿说权限玉佩被一个玩家拿过去了，自己一时还拿对方无可奈何，索性用考验的话术进行遮掩。
十九不知其中隐情，只是碍于考验，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质疑，这才改了性子，愿意彻底蛰伏起来等待时机。
只是这个时机，似乎已经来了。十九正准备更新玉佩内资料，却意外发现白堇留下的痕迹。看着熟悉的手笔，祂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大口喘息。
微敛的眉眼，是遏制不住的畅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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