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能舍得委屈你为我忍受?”
苏诗亦开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思路与话语一起被段初雨的发问堵塞回去。许久,苏诗亦才艰难说:“又不是在伤害我。”
“但只要你对我没有产生欲望,我们就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段初雨起身,走到床头柜前,弯腰关上了抽屉。
咔嚓一声。
像是把一些不安分的念头一起关了进去。
段初雨直起身,转过来,隔着那段距离,遥望着苏诗亦。
苏诗亦低下头,手指攥着膝上的睡袍绸子,难以理解地叹道:“本以为是为你好,结果好像变成我在为难你了。”
“不是为难。是我贪心。诗亦。”
段初雨蹲在苏诗亦膝前,身段放得极低。
她抬头仰望她,像在仰望一轮明月。
段初雨自诩并非正人君子,也从不保证不会趁人之危。
她自认为没有说谎,因为事实如此。
因为她对苏诗亦,一直就有难以启齿的欲望。
第一次觉醒时,她刚出国两年,甚至对“段初雨”这个新名字都还不熟悉。
行走在伦敦灰暗的天空下,路过缩在巷口热吻的男男女女,段初雨的表情冷淡,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派对、酒吧、野营、迪厅,所有适合声色犬马的场合,段初雨都只是其中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生活圈逐渐有了关于她的传闻:据说那个东方面孔的少女,是个性冷淡。
这样的风评,段初雨接纳得很自然——
没有身体的欲望,她以一种干净的方式,暗恋着一个清纯的身影,这样很美好。
直到一个暴雨夜,她昏昏沉沉醒来,身体热得异常,而方才梦境的残影还在脑中徘徊——
里头全是对苏老师的臆想。
细腻的皮肉,柔软的腰肢。
热浪一般的汗,磨人心神的喘。
两年的思念,让憧憬变质。
夏雏予看到的苏老师那样干净漂亮,长发白裙落进每个青春期少年的脑海,纯洁无瑕地定格在记忆里。
和此刻作为段初雨的她梦里的,截然不同。
苏老师是天使,只有入了段初雨的梦,才会变成魔鬼。
她猜想:那一定是因为,自己的心境是地狱。
海内外都没有值得信任的人,段初雨无处求助,无法在最需要的时候得到引导。
唯一可信任的苏老师本人,偏偏刚好是段初雨肖想的对象。
她的欲望是园里的腐虫和污泥,将纯洁美丽的玷.污,以美好为饵料,越蚕食越泥泞。
爱本是灵与肉的统一。
欲望生于爱恋,本就天经地义。
但段初雨认定它为邪恶。
日复一日。
无限滑坡。
时至今日,段初雨有了让美梦成真的机会,但她反而更加不敢。
她怕自己无法温柔对待苏诗亦,无法在对方受不住喊停时,及时收手。
她怕自己会像贪食的吸血鬼,扒在苏诗亦颈上暴饮,直到把人的血肉都吸进身体里。
她不敢让苏诗亦在爱上她之前,就先让对方发现自己有多肮脏。
她怕吓跑她。
她要她臣服,要她堕落,要她爱她爱得昏聩。
这样不管她有多脏,多邪恶,她都不会离开。
她很贪心。
她要永远拥有她,要拥有完整的她。
所以,现在还不行。
灾难般的暴雨在段初雨脑中骤起。
但她抬头看向苏诗亦时,却能把那暗潮汹涌的情绪,封进自己冰山般的眼眸里。
很平静,甚至有点温柔。
这就是段初雨训练七年的成果——
无懈可击的隐藏。
“我还没有那么饥.渴。”段初雨拉起苏诗亦一只手,轻声说,“我只是希望它发生时,我们情投意合。这就是我的贪心,这就是我的奢望。”
说着话,手指也同时滑进苏诗亦指缝,牢牢扣进去。
这动作配合着,使段初雨说的那番话格外有力,格外有可信度。
段初雨低头,在苏诗亦手背上印下一个吻,很轻很轻的一下。
就连蜻蜓落在荷叶上飞走时,都会留下荷叶震荡的力道。
段初雨却吻得很轻,以至于苏诗亦不能判断,那触感究竟是不是头发扫过的错觉。
“谢谢你愿意为了我妥协。但下次再提出这件事,我不希望是为了我。我希望是你想。好吗?”
段初雨看着苏诗亦,轻轻问。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答应你。”
见苏诗亦表情轻松,段初雨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吓到她。
时间能让纯粹的爱变质,沉淀太多,就会产生重量。
段初雨怕自己蓄着爱意的目光看向苏诗亦,会重得让人心生负担。
承受不了,就会逃跑。
段初雨垂眸意图收敛,胸腔里仍有一团情绪在烧,不烫,只是刮挠得整个身体都在痒。
“那么约好了,”段初雨隐忍着,将苏诗亦的手背贴在脸侧,眷恋地蹭着,“下次再听到你邀请,我就默认是你自己想了。”
“……”苏诗亦紧张地吞咽,点头,“嗯。”
毕竟,苏诗亦的一颦一笑都能引燃她的欲。
她说了自己不是正人君子,却一直忍到了现在。
这是最后一次退让。
段初雨用这句保证安抚心头的野兽——
下一次,绝对会尽情索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