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园后,苏诗亦没回那间精心准备的卧室休憩,而是径直去了画室。
灯亮,久无人至的画室竟无尘灰扬起,显然是有人在精心维护。
苏诗亦走进去,熟悉的矿物油画颜料气息令她安心。
她在画板上粘好白纸,研磨好颜料,端着色盘执笔,没打草稿,三两下就涂画出两只勾缠的手。
皆是女人的手,纤长柔韧。
一只冷得泛青,一只白中透粉。
冷白的手肌肉绷紧,肌理走向后撤施力,似是逃避。
粉白的手流连多情,暧昧地纠缠着,像是勾.引。
这是她灵感突发的作品,苏诗亦觉都不睡,也要把它画下来。
可画完之后,她却又没把它收起,就这么挂在板上,不准备带走。
苏诗亦看着那张画,脑中浮现一些画面。
段初雨很快就发现这幅画的表情。
段初雨许久才发现这幅画的表情。
段初雨从未发现这幅画,它随时光渐渐风化的结局。
诸如此类。
但苏诗亦并不会真的打听段初雨对这幅画的反应。
在她看来,有些恶作剧在布置好的刹那,就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画完,窗外的天也蒙蒙亮。
苏诗亦借着晨光,很早离开了庄园。
等段初雨起床、拾掇、晨练完,来到餐厅,赫然发现兰姐只做了单独一份早餐。
兰姐办事向来妥帖,段初雨一猜便知,“她走了?”
“是的。”
“起得比我还早?”段初雨昨晚几乎没怎么睡,看了一晚的书,才闭目养神片刻,就起了床,“是在这儿住得不习惯吗?”
“苏女士应该没睡。”兰姐说,“卧室没被用过,倒是画室有些痕迹。”
画室?
段初雨转头进了画室。
于是自然地,她看到了正中画板上那幅醒目的画。
段初雨注视着那两只暧昧的手许久,才轻笑一声:
“在你看来,我们的主被动关系,是这种模式?”
她的手指拂过那片干涸的暖白色油彩颜料。
像是亲手抚摸过女人的肌肤。
*
“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
凌厉的女声音量不大,气场却威压数十平米的会议室,令十余名精英白领缩着脖子、屏息噤声。
段初雨冷脸坐回主座上,等一个小组长哆哆嗦嗦捧着项目报告上来,递到她桌面。
她懒得捧起来看,手指掀了封皮,随意勾了几页看重点,眉头愈发锁紧。
旁边工龄十年的小组长哆哆嗦嗦,差点就要站不住跪下。
看完报告,段初雨终于动了双手,她把文件拆出档案夹……
随后直接打在递交报告的男人肩上。
纸片纷纷扬扬坠落,像是下了一场雪。
男人窝囊地掉了泪,丝毫无法引起段初雨半点同情。
“还记得p11-1组的下场吗?”段初雨下达最后通牒,“如果再让我看到这种垃圾,你们全组一起滚。”
p11是集团内部最高等级的员工,再往上便是包含段初雨在内的总裁和董事级别。
能混到p11-1小组的,基本上都是“开国元老”一般的存在。
外界传言,段初雨对创业合伙人忘恩负义,正是利益受损一方放出的贬损。
段初雨虽懒得澄清那些中伤,但集团内的员工个个心知肚明——
是那合伙人特权私用在先,带着整个精英小组中饱私囊。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段初雨竟真有那样的魄力,对“开国元老”下手,直接开除了整个小组。
昂贵的赔偿金事小,堪称颠覆的人事变动才最致命。
当时的格局动荡风雨飘摇,让所有人都以为段氏数十年的基业,要毁于这个黄毛丫头手中。
段初雨独自撑过了那场堪称炼狱的考验,带着新管理层焕发集团生机。
她却不甘于已有的成就。
“毒手”又伸向了这个被称之为“服务器蛀虫”的关系户小组。
老管理们纷纷倒台,这群组员很清楚,眼下段初雨让他们滚,他们真就不得不滚。
整个会议室寂静无声,却隐约透出哀鸿遍野的气氛。
段初雨表情冷得像要生啖其肉,余光瞥见手机屏亮了一下,随意看过去,眼神柔和一瞬。
是苏诗亦给她发了短信。
这是二人“相识”、或称“重逢”后的第一条短信。
段初雨不动声色拿起手机,查阅短信。
只见两行简短的文字——
“没来得及说,短信补上:谢谢小段总昨晚的款待。”
几乎可以想象女人亲口说出这番话时的甜美笑颜。
段初雨放下手机,沉着脸,手指点着桌面。
组员们听着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绝望等待段初雨思考后对他们下达的判决。
很快,段初雨思考完毕,重新拿起了手机。
组员们面面相觑:
刚才的思考不是在想怎么处置我们,而是想怎么回消息?!
她回复:
“也谢谢你回礼的画。”
对方很快回了个表情包。
一只手绘的粉色猫咪,在用爪子洗脸。
段初雨一眼认出,那是苏诗亦随手涂鸦常用的笔触。
依旧面无表情,但段初雨的食指指腹,却在那猫咪的头顶点了点。
像是赛博撸猫。
放下手机,段初雨看到原本瑟瑟发抖的组员们居然放松了些。
她一挑眉,“还不滚?”
组员们再次吓得一激灵,连滚带爬离开了会议室。
有敏锐的组员察觉,最后小段总虽然还是很凶……
但看手机前后对比,小段总的语气,似乎确实友好了那么一赫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