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初雨避之不及的态度,反倒激起了苏诗亦的胜负欲。
她向来不是被动的猎物。
于是,猎人布下了陷阱,于暗中窥伺猎物的落网。入夜,大厅中灯已灭,方才还播放着老电影的投影已经熄了屏。
兰姐回了主宅外的宿舍房,宅中毫无人气,一片静谧。
三楼主卧传来开门的声音,衣物窸窣声在门边响动,却没有脚步声。
显然,刚从主卧出来的人,止步在门口静静观察。
像一只刚从窝里探头,警觉打量着环境的小兽。
见厅中毫无声息,像是没人,主卧门边的人这才款款走下楼梯。
掠过客厅时,女人身上淡淡的牡丹香氛气息,随流动的空气飘散。
缩着脚捂着口鼻窝在沙发里的苏诗亦,闻到了那股馥郁的沐浴露香。
应当是对方刚冲过澡。
对方没发现她。
藏在黑暗中的苏诗亦,借着薄弱光线,肆意打量着她毫无知觉的猎物。
此时,段初雨披了件丝绸睡袍,布料松软,腰间系着束带,领口却因开冷饮柜的动作开敞。
掺着窗外微凉月光,锁骨下一片白皙肤色落在苏诗亦眼中。
在黑暗中,白得晃眼。
打开饮品柜门,段初雨取了瓶红酒,指头勾了柄高脚杯。
嘭。
木塞脱离瓶口发出释压的声响。
酒红色液体细细淌进杯口,涡旋成半杯流动的光。
一系列声音,在苏诗亦耳中清晰可闻。
伴随着她自己莫名加快的心跳声。
她眼看着段初雨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她眼看着段初雨喉间微动,咽了下去。
她眼看着段初雨叹了口气,微微抬眸。
她眼看着段初雨与自己对视。
对视!
“苏……咳咳咳!”
毫无准备的段初雨显然被吓了一跳,平白无故呛咳起来。
苏诗亦连忙起身,想过去照看。
段初雨却猛地抬起空着的手,手掌竖起,示意她停下。
两人在黑暗中对立,隔着不算远,却又很遥远的距离。
苏诗亦眼看段初雨咳得红了眼,却固执不让人靠近,抗拒的姿态,让她只觉得莫名。
“我不过去了。”
苏诗亦留下这句不掺情绪的话,离开了大厅。
但在段初雨耳中,那句话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委屈。
*
段初雨。
好奇怪的人,好矛盾的人。
要说段初雨狠毒冷漠,这人会送她定制的纱裙和礼鞋,复原她的画室和卧房,给她比自己更高的庄园权限。
让她产生,段初雨对她有好感的错觉。
可要说段初雨温柔亲近,这人又会在订婚后不联系她,共进晚餐时远离她,目光交错时躲避她、忽视她、疏远她。
让她产生,段初雨对她厌恶的判断。
春夜的风带着晚冬未褪的凉。
身着睡裙的苏诗亦坐在园秋千椅里,边晃悠边想。
想来想去,她得出相对合理的结论:
段初雨是个体面的商人。
体面在,小段总不计成本给妻子物质上的满足。
而作为商人,小段总并不会把感情,也投入这场婚姻的交易。
夜风吹动苏诗亦的发丝,拂在她脸侧。
搅动着她困倦的神经。
苏诗亦想着想着,在秋千椅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睡得意外地沉,以至于夜风激起她无袖手臂上的毛孔,都没有察觉。
以至于有一道人影投射在她脸上,她都没有惊醒。
柔软的毛毯覆在她身上。
感觉到身上的暖意,睡着的人头一歪,想靠近那暖源……
耳侧却被一只搓热的手撑住,扶正。
送来毛毯的人将毯子拎高,在她颈侧的位置掖得更严实。
无风再能打扰她的梦境,她抿着唇带着笑意,沉沉睡去。
平静的睡颜落在站着的女人眼中。
却在那双漆黑的眼眸中,翻搅着静水流深。
段初雨攥着拳头,咬着牙。
因为过于用力,指节渗着白,咬肌轻颤着。
她穿着我给她买的睡裙和拖鞋。
她坐在我的园里,坐在我的秋千上。
她会睡在我布置好的卧房里,睡在我亲手铺好的床上。
今晚,她全身上下都沾染了我。
“七年了。”段初雨启唇,声线喑哑,“我以为重逢时,我会表现得更好。”
但七年的隐忍适得其反,只会爆发难以抑制的相思。
以至于在苏府长廊上的重逢,段初雨不顾一切单膝下跪,想要为她亲手穿上合适的鞋。
抬头时,心上人陌生且错愕的俯视,让段初雨意识到自己做了错误的决策。
段初雨矫枉过正,压抑感情、消耗体力,让自己无暇靠近。
却又因此让心上人觉得委屈。
此时,眼前的心上人盖着毛毯,段初雨脑中却清晰映出对方只着单薄睡裙时的身姿。
薄裙干净的淡粉色,让她忍不住幻想其渗出热汗后,旖旎缱绻的色调。
纯净安宁的睡颜,让她禁不住想象其染上情.欲后,眼尾和鼻尖浓烈的绯红。
“对不起,我只能躲。”
段初雨低声呢喃:
“否则我怕靠近你,会忍不住欺负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