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走、拿走!别过来,不.弄死它!让它死!”翠惊魂未定,眼神死死落在赵齐明手上,青绿色的肥虫子还在不断扭动挣扎,令她全身汗毛都竖起来。
这种会蠕动、软乎乎的无骨动物,简直是世界上最恶心的物种!
赵齐明迅速用脚碾死虫子,又扯了片叶子包住虫子尸体扔远,“它不咬人。”
天气渐渐热起来,乡下没有哪棵树上没有虫子,只能说她运气不好,竟然碰上这种倒霉事。
翠盯着虫子尸体后退几步,缓过神后觉得有些丢脸,干巴巴地“哦”了声。
赵齐明没有再开口,他看了眼翠白得过分、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病了的脸蛋,主动弯腰割起麦子。
他割的那块恰巧就是翠要完成的区域,翠暗喜,正愁干不完活呢,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赵齐明手脚利落,不一会儿就把翠欠下的活都干完,翠戴着草帽在一旁假装帮忙实则摸鱼。
原主记忆显示她和这家伙并没有什么交集,只隐约知晓他是大队长赵富国的小儿子,赵齐明。
赵家人虽然是地地道道庄稼汉,但赵富国是大队队长,家里头又都是出了名的勤快能干,所以家境比一般人都要好,听说日子过得不比城里人差。
翠若有所思,脑筋转得飞快。
上辈子赶着给她献殷勤的男人不计其数,如果这个赵齐明同样如此,她不介意钓着人捞点好处。
正胡思乱想着,赵齐明已经放下镰刀,他擦了擦脸上热汗,没等翠凹出笑容道谢又转身去帮另外两人。
剩下两个人虽然比翠好点,但也好不到哪去。
翠:“……”
原来只是扶贫组组长公事公办。
……也行吧,翠乐观地想,能帮她干活的都是大好人。
虽然还没到盛夏,但正午头顶的太阳依旧毒辣得让翠两眼一黑,幸亏有赵齐明在一旁帮扶,她才勉强坚持摸鱼到中午休息吃饭时间。
“真不容易啊……”翠自言自语一句,见其他人都收拾好东西躲在阴凉地休息,她也紧跟着跑去树下。
午饭就是早上带过来的玉米面窝窝头,冷掉以后硬得像石头,翠每咬一口都需要灌一大口凉白开以免被噎住。
上辈子她连五星级大厨的手艺都要挑三拣四,如今却在这里啃又冷又硬的窝窝头,翠默默想,如果奶奶还在,一定会夸她坚强的……
翠埋头又咬了几口窝窝头,突然闻到一股诱人、勾起她肚里馋虫的香气,仔细一闻,正是从赵齐明那边传来的。
赵齐明坐在离她不远的一棵树下,手上拿着几个黄澄澄、正散发着香气的呈椭圆形饼子。
翠盯着他手里的饼,久久移不开眼。
再看看自己手中玉米面窝窝头,突然连将就都将就不下去。
“赵同志。”翠望着饼,情不自禁出声,“你的手指真漂亮。”
赵齐明愣住,进而错愕地看着她。
“饼也很香,是你自己做的吗?”
“不、不是,是我娘做的。”
“真羡慕你,我也想有这样的妈妈。”翠是真的羡慕,清澈的水眸中泛起点点涟漪。
赵齐明不自在地蜷缩了下手指,脸上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绯红,幸好翠眼神始终落在她心心念念的饼上,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赵同志,你的饼闻起来真香,吃起来肯定也很不错吧。”她又开口。
赵齐明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沉默片刻后说:“……还好。”
对方显然没有接收到她的暗示,但翠并不丧气,反而笑容灿烂地挪到赵齐明身边,和他同坐在一片树荫下,“上午的事,多谢你了,你真是个大好人。”
“……”赵齐明想说不必谢他,他也只是按他爹吩咐的做,但还未开口,翠已经又开口道,“你是个好人,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叫翠,你叫我翠翠就行。”
七十年代虽然民风淳朴,不再像旧社会那般封建愚昧、动辄被就视为举止放浪不检点,但年轻男女们交往时仍会下意识避嫌,以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赵齐明耳根子一红,“翠翠”这种在他看来格外亲昵的称呼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僵硬点头:“翠同志,你好。”
翠弯唇笑得开心,她把自己的窝窝头分了两个递给赵齐明:“我们的革命友谊怎么能缺得了分享呢,喏,这个给你尝尝。”
她卷翘睫毛颤了颤,眼神宛若小钩子似的从赵齐明面前轻飘飘滑过,最后落到他娘给他烙的、被他当作午饭的饼上。
暗示性十足。
赵齐明被硬塞了两个硬邦邦的窝窝头,再傻也反应过来:“……”
原来她只是馋他的午饭。
赵齐明从小性格沉闷,别说异性,就连和家人以外的同性相处都不擅长,得知她只是单纯馋嘴后反而松了口气。
他也不是小气之人,趁着周围人没有注意,迅速将自己饭盒里几个饼倒进翠手里,随后像是甩掉什么烫手山芋般,沉默地侧过身啃她的窝窝头。
拿到了!翠喜滋滋地捧着她心心念念的饼,头也不抬:“赵同志,您真是个好人啊。”
赵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