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披件衫子出屋,院里黑漆漆的,死一般的岑寂。公主府的院墙砌得高,后院的墙头插着奇形怪状的尖锐物,就是怕有哪个心思歹毒的趁虚而入。墙高,能挡住劫匪,也会隔绝外界的喧嚣。
在眼下这个紧要关头,墙高反倒成了件坏事——叫浮云卿无法分辨府外的局势。
她很想与敬亭颐好好谈一谈,可他总有各种事忙。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都在往外面跑,看不见人影。
今下刚走出院,就被军兵无情拦住。
“主家吩咐,您不能出院!”
浮云卿抄着手,疑惑地问道:“临近子时,你们都不困吗?要不你们去屋里睡觉罢,我替你们守值,怎么样?你们心里清楚,我出不去府,所以我还能造出什么动静来威胁你们?”
军兵当然不从。再想开口说什么话时,见浮云卿蓦地掏出个铜球,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紧接着,军兵身子一软,四仰八叉地倒了下去。
浮云卿心想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醒来时,这个掉落在地的铜球,乖巧地靠在枕头边。
敬亭颐迷晕她,她用铜球迷晕他手底的军兵,一仇报一仇。
她对军兵撒了谎。今晚敬亭颐不在,她想趁此时机,悄悄窜出去。坐以待毙非她所愿,这两日过得无比煎熬,她与敬亭颐僵持着,谁也不肯朝谁迈步。所以今晚,她要破局。
躺在床上,她的思绪清楚。出院后,一路直奔府门口,哪处都不做停留。可如今真出了院,反倒摇摆不定起来。想了想,决定先去信天游院看看。绝不多做停留,只是扫一眼这个冷清的院。
私心作祟,浮云卿猫着腰,将脚步放轻,遐暨信天游。
经过月洞门再往前直走,就能走到她想去的院。哪曾想刚过月洞门,竟遥遥窥见那院里闪着葳蕤的光。
好生生的,总不能是鬼火罢。浮云卿打了个寒颤,仔细遥望,那是昏暗的烛光。
看来院里进了人。
浮云卿捂着心口,这时万分庆幸,院里有座假山能让她藏住身。不知不觉地走到院里,定睛一看,差点吓破胆。
院里那道身影,她化成灰齑都能认出来。她趁敬亭颐外出办事出逃,结果造化弄人,人家正主根本就没出去!
院里,敬亭颐踩着一团蠕动攀爬的物件,眼里满是轻蔑。
浮云卿瞪大眼睛才看清,那根本不像人的物件,是被砍去双脚的死士!他痛得失了声,却仍扭动着身,竭力往外爬。
敬亭颐不屑地开口说:“有胆做内鬼,没胆承担后果嚜……”
下一刻,他拔剑出鞘,狠狠刺向死士挣扎的身。这一剑刺得迅疾狠戾,死士当场断了气。而敬亭颐还嫌不解气似的,在拔剑的同时,踩着死士紧挖着地面的手指,一点点将其碾碎。
有些场面,听旁人说与自己亲眼见,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效果。
血腥味隔着一条青石板路,直直飘进浮云卿的鼻腔。难闻,恶心,呛人得紧。一时没忍住,浮云卿轻咳出声。咳一声,咳意便再也止不住。没辙,她弯着腰,咳嗽声一声比一声重。
忽地有道阴影压在身前,浮云卿慢慢抬眸。
敬亭颐不知何时转了身,趁她不曾防备,慢慢踱近她身边。
他难得露出跟从前一样的笑,恍似他还是曾经温润如玉,无底线地纵容她的夫子。
然而笑意不达眼底。月光洒在俩人脚边,模糊了一切轮廓,却把敬亭颐的眼神勾得无比清晰。
他眼里像淬了冰,难得向她解释,“死士不忠,臣杀之,公主无需担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