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兽闻见一股陌生的气息,眼里泛着绿光红光,一齐瞥向怔忡的浮云卿。有几种凶兽的面貌,浮云卿曾在秋猎遇险时见过,所以眼前这几笼都是被下了疯药的疯兽。
一群疯兽里,唯独一笼灰狼反应激烈,尾巴尖下竖,刨着肥厚锋利的爪,“哐哐”地擦着笼杆。
它们凶狠冒光的眼,似要把浮云卿给生吞活剥。浮云卿心想,或许她要因莽撞行事而丧命在此了罢。不过就算死,她也得在死之前弄清真相。
密室里的三位满脸惊讶。
不过眼下不是问她为甚会走到密室的时候,韩从朗重新转起保定球,吊儿郎当地说:“空口诋毁?公主,你的口气真是大。不仅口出狂言,还乱给人扣帽子。我是不是空口诋毁,敬亭颐最清楚。”
“你有什么资格念他的名字。”浮云卿冷声道,“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的爹爹,我的郎君。”
“是么,未必罢。”
公球母球恰好转到最初所在的位置,接着被韩从朗猛地往后一抛,恰好落到锁着六匹灰狼的铁笼里。
保定球落笼声一轻一重,跳了几下,每声都在催发灰狼的疯性。它们躁动不安,尖嘴流着黏稠的口水,堆成一滩白的沫子,黏在笼杆上。
韩从朗眯眼乜着浮云卿这副倔驴样。他最烦看她这副嘴脸,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乜了会儿,她仍在咄咄逼人,“看来你很了解他俩。那你倒是说说,他俩到底在斗什么。”
啧,又在套他的话。平时他给她脸,敷衍几句。今日他不想给脸了,非但不给脸,还得赏她几个耳光,让她不识好歹,让她胳膊肘总往外拐!
韩从朗气得牙痒,恨不能剜下浮云卿身上一块肉,尝尝她的肉,是不是带着呛鼻辣眼的倔味!
今日就给她个教训,让她看看,谁才是她需要讨好的人。
韩从朗猛地站起身走到浮云卿身旁,掐着她的胳膊肉,把她拽到关着灰狼的笼子前。
随即开笼,忽视浮云卿的挣扎咒骂,用力把她往笼子一甩,继而关笼闭锁。
见人影扑来,灰狼聪明地往两侧一躲。待到铁笼被锁上,它们才一个接一个地围在浮云卿身遭,死死盯着她。
浮云卿摔得不轻,隐隐觉得身上哪几根骨头断裂开来,捂着腰腹浑身疼。
还未开口臭骂韩从朗,就听他给其中一头灰狼下了口令,“坐。”
下一刻,离她最近的那头灰狼就屈腿坐到了她面前。
浮云卿皱眉抬眼看,待看清眼前物后,霎时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看清那狰狞器物了罢?”韩从朗站在铁笼前,笑得恶心。
“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给灰狼下的是令它抓狂的疯药罢?呵,我告诉你,这六匹都是尚在发霪期的公狼,我给它们下了霪药,霪上加霪,好不容易看见个母的,你猜,他们会不会整死你?”
言讫,又朝最靠前那头灰狼下声指令。只见那狼骤然向前一扑,在浮云卿的尖叫声中,划破她的裙摆。
布料被灰狼踩着,渐渐被泛着臭气的口水洇湿。
浮云卿尖叫地向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她抵着笼杆,眼底却不见半星点屈服意。
“韩从朗,你卑鄙无耻。”
其实这时候,简单的咒骂已不足以表达浮云卿的恨意。都说骂人先骂娘,浮云卿知道,韩从朗真正在乎的不是她,而是他卑贱的娘。
都说那些傀儡是按照她的模样做的,实则不然。一个又一个空洞的傀儡,都是他懦弱惨死的娘!
他对着他早死的娘做不耻之事,人神共愤!
好,横竖得死,在受辱死前,让她过过嘴瘾,看韩从朗这小人跳脚罢!
浮云卿说:“你这怂货,是不是还记得你娘被一群野狗……”
“闭嘴!闭嘴!”
不等她把话说完,韩从朗就攥着笼杆,疯狂朝她吼。
睚眦目裂,那凸出的眼球布满可怖的血丝,像一条条红蟒,飞快往浮云卿心里钻。
浮云卿却勾起一抹凉薄的笑,“你这种人,就算做了官家,也抹不掉血液里的卑贱卑鄙。你该死,你就该死到你娘肚里。”
韩从朗攥得笼杆咯吱作响,“给你脸了?你这臭婊婆还敢威胁我……”
看看罢,这才是所谓深情郎的真面目。浮云卿心里悲凉,什么因她才走上绝路,放屁!
韩从朗往后退了几步,朝灰狼吹了声口哨,“看看我这卑贱人,怎么整死你。”
紧接着,六匹袒露狰狞器物的疯狼,挤搡地围到浮云卿身前。
有的划烂她的褙子,有的抢走她的鞋履。
真到受辱的时候,心里反而不再惧怕。只是恶心反胃的本能让她止不住尖叫。
“啊!”
她甩着手臂,紧紧护着自己,嫌脏一般地闭上眼。
不曾想,料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她悄摸眯开眼,却见灰狼踌躇不前,而笼外的韩从朗气急败坏地下命令,叵奈灰狼只是摩擦着爪,丝毫不动。
韩从朗先反应过来,他连说几句脏话,又恨铁不成钢地斥道:“是手串搞的鬼!”
闻言,浮云卿举起右手腕,晃了晃。
只见灰狼抖着毛,连连往后退。它们惧怕的目光,直直射向红珠手串。
黯淡无光的笼子里,红珠手串散发着暗红的光,光束时而显,时而灭。
她曾无比嫌弃这怪异难解的红珠手串,不曾想手串却在这时候救了她的命。
惊喜之余,恍惚想起,那晚敬亭颐说过的话。
“这件红珠串由二十八颗百毒珠制成,气味浓烈怪异,可人闻不到。”
“这种气味,能吓退所有猛兽,哪怕是那日遇见的疯兽变异兽,红珠串都能将其驱散。”
甚至能驱散,被下了浓烈霪药的疯兽。
那时她跟眼前的韩从朗一样,疯魔地听不进任何话。不曾想,哪怕敬亭颐不在她身边,他依旧护着她。
浮云卿摩挲着百毒珠,眼里渐渐攒了许多泪。明明,她被韩从朗百般侮辱时都没落泪,偏偏避开了险境,委屈得像丢失所有宝贝玩具的小孩。
她捂脸痛哭,手腕随着身子一抖一抖,把灰狼吓得够呛,哆嗦着转向韩从朗,那六根腌臜物件直怼韩从朗的眼。
韩从朗隔着笼杆,揪起一只灰狼的耳朵使劲拧,“忘了主子是谁了?”
灰狼两方为难,最终忍了霪念,乖巧地窝倒在韩从朗身前。
韩从朗呢,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知道说哪句话能戳浮云卿的痛处,他了解浮云卿,亦如浮云卿了解他。
随即拍着巴掌嗤笑,“精彩,真是精彩。不过,你以为他是谁?仅仅是你的深情郎君吗?”
他阴阳怪气地说:“哎呀,要是敬亭颐知道,你竟能为一个欲图造反的前朝皇子哭天抢地,恐怕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