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实好像也是确实如此。
如果没有他的话,那他的娘亲也就不会死,他的父亲,那个男人也就还会是那“荀家双璧”中的老二。
他不知道他心灰意冷的父亲当初在官场的顶峰急流勇退,生生断送了荀家“一门二尚书”的可能。
他只是知道他出生的那一夜,屋中血流成涧。
像是丢了魂一般地踉跄走到了那比以前又是又是“小”上了几分的小拱桥,荀命软软地坐在了石板的边沿上,像消失后那样的把脚垂落出桥面,一下没一下地来回摇摆着。
只是这时,他的脚踝已经是可以浸没到了水中。
那时候,这座小拱桥因为是在小镇的侧面,正好跟那镇头镇尾的大门隔了十万八千里,所以就像是给镇上的人们忘了一般,就是一整天也是没个活人经过。
除了那时候还是个小屁孩的荀命。
自知惹人厌,也没人管的荀命,每天就是一大早起来随便吃点东西,然后捧着点糕点面食和水,胳肢窝下再夹本书,就是来到那小拱桥上。
书看累了就看看小拱桥边上一成不变的风景,边看风景就边个自己还有小拱桥说说话,风景看累了就仰在小拱桥上看天,饿了就吃几口东西,喝几口水,然后感觉有些无聊再继续看书。
从早到晚,一天就是这么过过。
到了太阳完全砸进了小镇后面那座大山里,估摸摸快要看不清回去的路了,小荀命才是会收拾收拾家当,然后在那小溪里洗洗自己的手脚和脸,回去吃晚饭。
惹人厌的小屁孩,和没人理的小拱桥,算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都算得上是有娘生,没娘疼不是?
呼吸越来越微弱,脚上踢水的动作也是越来越轻微。
水声,逐渐变得微不可闻。
像是累极了的荀命后仰着倒在了小拱桥上,不过从肩膀以上,却是悬空垂在了拱桥的另外一缘,显得远没有儿时那般舒坦。
睡意,席卷而来。
他有些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看着天上那悠远的深蓝天穹,和那静静飘动的各式云彩。
太阳自东边落向西边,最终隐入了小镇后的那座大山里。
荀命就这么睁着眼睛,一眨也没眨地仰了半天,恍若一根心死的枯草。
当最后一抹夕阳自他的身边划过,最后在他的眼边彻底消失。
他缓缓坐起了身子,脸上没有一丝的情感,抱着膝盖低声说了句:
“小拱桥,我回家了。”
而后身形便是消失在了原地。
……
一座在小镇中占地极广的府邸之外,一个一袭白衣的年轻人静静地在那兽首大门前伫立了许久,最终却是对着那个打开门正巧遇上了一个面熟的白衣年轻人的老管家回了句“没事,不打扰了”,而后身影一闪而逝。
他在那间喧吵不止的侧屋檐瓦上静静坐了一晚上,在听见了婴儿的哭声混杂着成人的哭声一同喧闹而起后,脸色猛地一下苍白,像是一下子脱去了所有力气。
半晌后,他才是怔怔地起身,消失在了那檐顶之上,跌跌撞撞地踩进了一条幽深的断头巷子。
双手撑着墙,那个自记事起再委屈都是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的年轻人,低头泪流不止。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