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欢迎回到地狱
“生物学意义上父本基因的提供者而已。”
关于千寻疾，桑夏是这么说的。
这是一片位于六翼山山腰背面的墓园，被青石小径旁蓊郁浓绿的松柏遮蔽在静谧的阴翳中，天空中飘着淅淅沥沥的薄雨，浸湿了林立的墓碑。
其中一座迥异于其他墓碑的剑型、十字型或棱柱型，只是没有任何装饰的大理石立柱，在漆黑的碑林中，唯有它是一色的纯白，并无铭刻和落款，仿佛长眠于斯的逝者的名姓早已在时间的长河中佚落。
桑夏弯腰，把一束装饰着桔梗和散尾葵叶的白玫瑰放在立柱前，指腹轻轻在其上摩挲过，触感冰凉。
她身着军礼服，雪银流苏自肩头繁复绶带上垂坠而下，深色的披风垂落身后，有着绑带和镂银扣装饰的长靴束紧小腿，裙摆与靴筒上缘相接，军帽托在臂弯里，脊背挺拔，缄默而肃冷，仿佛她也是一座漆黑的墓碑。
巫檀在一旁为她撑伞，含笑问她要不要顺路去斗罗殿祭拜一下千寻疾：“他毕竟是你父亲。”
桑夏眉间掠过一丝厌恶的神情：“不要在我妈妈墓前提他。”
她话这么说着，却还是依言接过了他预先准备好的那束素色的白菊，将带着辉光六翼徽记的军帽扣回到了头上，压低的帽檐遮住了她的眉眼。
沿着顺山势延伸的青石长阶拾级而上，她来到了斗罗殿里，点燃三支线香吹散烟气后插在了千寻疾的灵位前。
这并不是出于对这个人渣的哀思或孺慕之情，只不过是一场政治作秀。她需要以此证明自己的血统，以便名正言顺地接收他的遗产——虽然这么多年过去，那些东西应该早就被比比东侵吞得差不多了。
不过还是有一部分保留下来了，比如说苍银骑士团，它由母亲一手改制而来，以严苛的军规根除其间的恶疮和脓血，包括霍弋在内的继任者们将其维系得很好。
再比如说白塔。
代表白塔的巫檀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她表示臣服，已经表明了白塔的立场，可怜视蛛巢为喉舌耳目的教皇冕下，被自家特务头子当面背刺的感觉应当不大好受。
“我很想知道教皇冕下现在会怎么评价你，”袅袅烟雾里，她按着帽檐，唇边带着一抹隐约的冷笑，“养不熟的狗？”
“白塔由来自负盈亏，她可从来没养过我。”巫檀轻笑，“养不熟的狗应该是她的那三个好弟子。”
想起黄金一代，她脸上冷讽的笑意敛去了，恢复成了漠无表情的样子，眼睛深埋在阴翳里：“蠢死了，这么做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只是很想你吧。”巫檀淡淡地说，“邪月的小提琴已经拉得很好听了，他经常一个人在你以前的房间里拉琴。”
桑夏沉默了一下：“哥哥他们参与了登神计划吗？”
“只是接受了一些基础改造而已，教皇冕下可舍不得让自己呕心沥血培养的继承人吃那么大的苦头。”巫檀耸肩，轻描淡写地给武魂殿的黄金一代做了结论，“一群残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