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王之臣这个废物!刘策也是废物!”
“一群饭桶!统统一群饭桶!”
朱由检怒吼,手中紧攥着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情报,神色阴沉至极,眼中还有一丝几不可见的惊慌。
女真人攻破喜峰口,越过长城天险了!
而韩爌几人也是面露惊色,女真人入关了,这是自庚戌之变后,长城天险再次被人攻破。
“陛下,趁现在建奴还没到,当下令传诏各地兵马入京勤王!”
看到朱由检还没反应,韩爌连忙道。
“立即传诏各地。”
闻言,朱由检也醒悟了过来,连忙说道。
“陛下,此事未必是一件坏事。”
这时候,刘鸿训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意思?”
听到刘鸿训这话,朱由检皱眉,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女真人突破长城,攻入北直隶,这无疑是在大明的脸上左右开弓,狠狠扇了好几个巴掌,极有可能会动摇大明的根基,刘鸿训竟然说这未免是一件坏事。
“陛下,如今辽东的问题已经成为朝廷大患,何不趁此机会将来犯的建奴彻底剿灭在这里?”
刘鸿训不急不忙道。
听到刘鸿训的话,朱由检顿时眼前一亮,这些年来,辽东那边的问题已经成为了大明的痼疾,若是可以借此机会将辽东问题彻底解决,那么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刘爱卿,不知这建奴该怎么剿灭?”
朱由检的语气一下变得柔和了不少。
“陛下,如今袁崇焕正带领二十万大军在东昌府城,东昌府离京师不过七百余里地,赶到京师至多二十天。”
刘鸿训拱手道:“只要将袁崇焕调回京师,这二十万兵马与辽东、山海关、宣府、京营的兵力加起来超过六十万,再将长城边关守住,这些建奴便是瓮中之鳖了。”
听完刘鸿训的话,韩爌几人也是眼前一亮,建奴冒险而来,若是可以将他们困在关内,那么只需困到建奴后勤不足,对方将不战自溃。
“陛下,刘阁老这计划虽好,可是山东那边的伪齐叛逆怕不会坐视啊。”
思索了片刻后,韩爌还是给朱由检浇了一盘冷水,虽然刘鸿训计划不错,但是也得苏浩那边肯放手,否则只要苏浩纠缠一下,袁崇焕那边的二十万大军就别想脱身。
又是苏浩!
被韩爌浇了这一盆冷水,朱由检也回过了神来,瞬间咬牙切齿,建奴固然可恶,但是苏浩更加可恨,而且危险更大。
“陛下,这剿灭建奴的机会千载难逢啊。”
看到朱由检的脸色,刘鸿训连忙劝说道:“朝廷可暂时与这伪齐叛逆议和,等剿灭了建奴,朝廷腾出了手,这伪齐叛逆覆手可灭,还望陛下三思。”
刘鸿训这话一下子让朱由检陷入了沉思,是要灭建奴还是要面子,朱由检瞬间拿捏不了主意。
“陛下,臣认为刘阁老所言极是,当下之急是剿灭建奴。”
这时,李标也拱手道:“伪齐叛逆被困在山东,暂时难成大患,当以剿灭建奴为先。”
虽然他不懂军事,但也知道这是极好的机会,只要安抚住苏浩,那么剿灭建奴就在当下,一旦错过了,那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毕竟不是苏浩的话,东昌府城那边不可能聚集二十万随时可调动的兵马。
思考了片刻后,朱由检还是放下了面子,沉声道:“议和可以,不过这苏浩未必会轻易放手,若是他狮子大开口,那该如何解决,我们这边可没有太多的时间啊。”
现在女真人已经进入关内,虽然蓟辽一带还有不少坚城,但是女真人都是骑兵,顶多一个月,对方就会到达京城,以京城的防御,对方不可能攻下京城,但是劫掠一番后,轻易离开还是可以的。
“陛下,臣认为纵使是将整个山东让给伪齐,换取袁崇焕那边二十万大军进京也是值得的。”
闻言,刘鸿训再次拱手道。
“诸位爱卿认为呢?”
朱由检看向韩爌几人,将山东让给苏浩,这无疑是在嘲讽他的无能。
“臣认为刘阁老所言乃是老成之言。”
韩爌拱手道:“臣认为还可以借机让苏浩放开漕运,几十万大军调动,粮草消耗甚大,淮安府中尚有上百万石粮食,若是可以将这百万石粮食通过漕运进京,可以大大省去河南百姓的徭役之苦。
“既然如此,那议和一事便由韩爱卿你亲自主持。”
沉默了片刻后,朱由检才缓缓开口道:“朕只有一个要求,伪齐叛逆不得出山东,而且必须在十天内达成议和,让袁崇焕率军北上。”
“臣遵旨!”
听到朱由检的话,韩爌恭声应道,心中却是叹了口气,对于这个情况,他并不意外,想要短时间内和苏浩议和,自然不可能派个御史去,必须要一个拥有足够地位和权力的人去才行,而最适合的,那自然是他这个内阁首辅了。
不过这件事做完了,他也就该辞官归隐了,毕竟和叛军议和这种事情是耻辱,尤其大明这边还是主动求和的。
好在这件事情是朱由检拍板,整个内阁一起同意通过的,他不用自己背负这个骂名。
顿了一下后,朱由检接着说道:“传令蓟辽各城,务必死守城池,等待救援,同时命王之臣回援京师,让刘策带人夺回喜峰口,加固各关口防守。”
“宣府那边让他们派一部分人回援京师,同时固守各关口,朕要来个瓮中抓鳖!”
朱由检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野心的亮光,一旦可以将入关的建奴尽数剿灭在这里,那么边关又将能平静数十年,而他也能抽调出兵力平定大明内部的叛乱,中兴大明。
“臣等遵旨。”
韩爌等人纷纷拱手应道。
随后几人便离开了乾清宫,前往太和殿,现在其他文武百官还在大殿中等着呢。
…
当朝会结束,一骑骑快马冲出城门,奔向各方。
而韩爌也在回家叮嘱了几句后,便带着大队议和人马启程前往济南府城。
马车上,韩爌遥望着逐渐远去的京城,在明媚的阳光下,京城依旧那么恢宏,那么壮丽,可是不知怎么的,此时在韩爌眼中,那恢宏壮丽的庞大城池却仿佛一个垂垂老矣的枯朽老人,任何救治手段都无法让这个老人重获新生。
想要让这老人重获新生,唯有再来一次轰轰烈烈的变法,一次远比当初张居正的变法更加轰轰烈烈的变法。
“唉!”
想到这里,韩爌叹了口气,张居正已经死了,现在的朝堂之上,无人有此才能,包括他也不行,唯有寄希望于以后,现在他能做的,唯有尽自己的微薄之力,让大明更长久一点,等待那个能挽救大明的能臣的出现。
如果苏浩知道韩爌的这个想法,估计会笑出声,大明真正的敌人并不是建奴,也不是他苏浩,更不是那些官逼民反的百姓,而是那些占据着大量土地的藩王、士绅、勋贵。
不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随便一个天灾就能让数以万计的百姓揭杆而起,然后席卷整个大明。
可是这些藩王、士绅、勋贵是整个大明的统治根基,而老朱家更是这个根基的核心,谁能够将这个根基给来一次切割手术?
谁来都不行,这相当于让所有人自愿砍自己一刀,谁能办到,哪怕是朱由检亲自出手也不行,更别提一个能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