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后,董世长开口道:“谢兄,听说济南府那位锦衣卫千户反了,还拿下了济南府,你可有听闻?”
“这么大的事情,我自然不会不知。”
谢炳疑惑道:“只是这事与我们无关吧?”
左道术士向来远离朝堂,朝堂上的事情闹得再大也牵连不到他们这里来。
董世长平静道:“那位千户学的是扎纸匠一脉的传承。”
“董兄这是有意参与?”
闻言,谢炳目露异色,虽然董世长没有明说,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很明显。
“左道术士不受天下人承认,如今有人起事,若是可以借此从龙之功让我梅山一脉受封成为正统,出手也不是不行。”
董世长平静道:“谢兄,你们阴山派也不受天下人待见吧。”
听到董世长的话,谢炳也沉默,阴山一脉的祖师是道家中人谢五殃,他们谢家就是谢五殃传承下来的。
他们的祖师谢五殃结合了茅山法、巫术,又融合了闾山,普庵等诸派的一部分法术形成了阴山法,只不过谢五殃虽然在道家之中有点名声,人称柳湖散仙,但是阴山一脉并不受道教接纳,只能成为旁门左道中的一支。
因为供奉阴山法主,鬼力大王,盘古大帝为主,法门重阴,以令旗调兵遣将,擅长调魂,驱魂,锁魂等术,修的是鬼术,阴山一脉常有人坠入邪道,为害百姓,因此并不受正统道教中人待见。
“虽说从龙之功不错,可那位千户失败的概率太大了。”
沉思片刻后,谢炳叹息道:“而且他还打着白莲教的旗号,我们就算加入了也未必能受到重视。”
这几百年来,白莲教起事的次数不计其数,他们这些左道门派从没有参与进去过,主要原因就是因为白莲教自成一脉,就算真的改易天地,他们也不会受封成为正统,最大的可能是并入白莲教,成为白莲教的一支。
“我打听过了,那位千户只是借了白莲教的名头罢了。”
董世长平静道:“他的护教军只奉他为主,不信奉其他神灵,也不让其他白莲教的人在他麾下传教。”
“这么说,我们也有机会?”
听到这话,谢炳也有点意动了,朝廷收录了道教的所有法门,包括道教的筑基之法,他们谢家的先祖谢五殃虽然也是道家中人,但是谢五殃也不会道教的筑基之法,因此谢家的传承也有缺陷。
若是能够真有机会成就从龙之功,哪怕不能受封成为正统,但想获得道教的筑基之法,填补谢家的传承却是有可能的,甚至受道教承认,成为道教的一支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阴山一脉和道教早有渊源了。
“我准备让我的几个弟子先行加入那位千户麾下。”
董世长平静道:“若是他真有成事的可能,我会劝梅山一脉彻底投靠他。”
听到董世长的话,谢炳眉毛一挑,虽然梅山一脉只在梅山一带传承,但是传承了上千年,现在梅山一脉据说还有武学大师境的左道术士坐镇,若是全部加入,那位千户绝对势力大涨。
更重要的是以梅山一脉在梅山一带的影响力,就算那位千户在济南呆不下去,只要到了梅山,完全可以借梅山一脉的影响力重新拉起一支军队。
“既然如此,那我便陪董兄赌这一把。”
许久后,谢炳心中下了决定,左道术士向来受朝堂排斥,而左道术士大多生活富裕,敢起事的向来极少,苏浩作为扎纸匠一脉的传人更容易接纳他们,值得他们赌这一把。
“那便祝我们心想事成吧。”
董世长端起了桌上的酒杯,谢炳也端起酒杯,两人碰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
沧州。
随着漕运被截断,商人纷纷离开了码头,整个漕运码头一下子便冷清了下来。
州衙,山东巡抚王从义、山东总兵杨国栋两人围着一张巨大的地形图。
“杨总兵,如今叛军攻占东昌府,截断漕运,陛下大为震怒,令我等尽快打通漕运,恢复漕运正常,你认为该怎么办?”
地图上,东昌府和济南府的位置上各插着一支小旗,王从义愁眉紧锁。
“难啊。”
杨国栋叹了口气:“王巡抚之前也担任过东昌府的知府,对于东昌府的地形也是心中有数的,况且那些叛军还夺走了德州和临清州两地的漕粮,粮水不缺,想要攻下,绝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虽然他们两人已经赶了过来,但是各地兵马还正在赶来的路上,现在沧州根本没有多少兵马,根本无法阻止叛军运走漕粮,强行出兵只是鸡蛋碰石头罢了。
听到杨国栋的话,王从义只能叹了口气,他在东昌府待了好几年,比谁都清楚东昌府的难攻程度,城墙高也就算了,更重要的是府城四周被东昌湖环绕,只有拱桥可供通行,根本没有展开大军的地方,连围城都做不到。
无法围城就代表着无法阻止对方出城,而运河离府城并没有多远,守护运河的兵力少了,对方轻易就能吞下,多了没地方驻扎,这完全是个死局。
“办不到也得办!”
沉思片刻后,王从义咬牙道:“无论如何都得恢复漕运的通行,如果漕运中断,朝廷根本无力承担边军和京营以及我们这里的粮草,若是迟迟不能恢复漕运,朝廷必定会拿我们问罪!”
朝廷既然任命了他们来平叛,那么他们就只有两条路可走,成功了,升官发财,失败了,贬职丢官,至于跟朝廷说什么攻城困难的,朝廷可不会管这个,伱做不到就是没本事,就是失职。
你做不到,那就换能做到的人来,朝廷的态度就是这么简单。
闻言,杨国栋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盯着地图,皱眉沉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