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虞朝,大人物们选择见面,本身就是政治表态。真正的利益谈判,从来都发生在私底下,大多数时间都是双方的师爷进行沟通扯皮。
大人物亲自上阵谈判,多半只是做做样子,故意演给下面人看的。
“侯爷,末将过去不方便吧?”
李牧忐忑的问道。
这种高端局,他这种小千户根本没资格参与。
虽然在京中的时候,他也跟着自家叔父接触过不少大人物,但那都是世交会面。
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勋贵之家的后辈在场。
结交的对象,也是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在那些大人物面前只为混上一个熟脸。
作为下属,被带着参加这种高端局,代表的意义可不一般。
“废什么话,让你小子去,就老老实实的跟着去。
这次过去,你代表的是镇远侯府。
回头记得写信告诉你叔父,前面欠他的人情,老子现在给还上了!”
舞阳侯不耐烦的爆了粗口。
京师发生变故,他的心思早就不在扬州城。
对舞阳侯这种外戚来说,宫中的皇上和太后,才是第一位的。
哪怕自家在爆炸中,也有不小的损失,都比不上上面两位的万一。
靠山在,他才是尊贵的国舅爷。
选择带上李牧,还人情是顺带,主要是他需要有人出谋划策。
论起政治手腕,舞阳侯可不认为自己是一名阁臣的对手。
人才他身边确实有一些,可是这些人平日里见他都小心翼翼,唯恐说错一句话。
带过去见徐阁老,估摸着见面就被对方的气场给压制住了。
……
府衙之中。
“不可能!”
“这不可能!”
重重的将书信丢在地上,徐文岳还是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一场大爆炸,差点儿带走了大虞朝,听起来就是天方夜谭。
“阁老,这种事情没人敢乱说。”
侯怀昌委婉的提醒道。
丧子之痛叠加朝政变局,双重打击之下,搁谁身上都难以接受。
然而,人终归是要面对现实。
尤其是这种权力大洗牌的时候,越早反应过来,就越能够占据优势。
相比死在爆炸中的倒霉蛋,他们这些提前出京的,都是幸运儿。
“天不佑我大虞!”
徐文岳的感叹,把侯怀昌吓了一个半死。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不是能够乱说的。
虽然内心深处,他也是这么想的,但有些事情只能想,不能说。
“阁老,慎言!”
侯怀昌急忙劝说道。
他是被吓着了,唯恐徐文岳悲痛之下,再说出什么惊天言论来。
“放心好了,老夫还没有疯。
给京中回信,让他们给我儿发丧,不用等我了!
朝中之事,等我先缓缓,明日再行商议。”
徐文岳一脸悲痛的说道。
他的儿子不止一个,可死去的却是能力最出众的一个。
年纪轻轻就获得了举人功名,再过几年拿到进士功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对他这种家庭来说,光一个功名不能说明问题,关键还是为人处世之道。
在这方面,长子恰好也继承了他的衣钵。
带着徐家更上一层或许不现实,但守住家业延续富贵足以。
苦心培养了二十年的继承人,现在一切都没了。
一时间他都有了心灰意冷的感觉,不过很快就走了出来。
能够爬到官场的顶峰,徐文岳也是心志坚定之辈,绝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倒。
死去的人走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
……
淮安府。
“收拾东西,本相要回京!”
左光恩神色凝重的说道。
皇帝受了重伤,对他来说,就是天塌了。
在他看来,两淮盐政改革再怎么重要,也不及天元帝身体的万分之一。
对文武百官来说,就算是换个皇帝,官还是一样做。
可宦官不一样,那是真一朝天子一朝臣。
百官中的两朝元老、三朝元老不在少数,能活的熬成四朝元老、五朝元老都可以。
唯独宦官没有听说过,能够横跨几朝的。
运气好,碰上一个宅心仁厚的皇帝,还能够换个闲散的位置养老。
若是碰上一个狠角色,他们这些大宦官,都是最先被清洗掉的。
“干爹,现在不能走啊!
您是钦差大臣,按照规矩在完成任务前,无诏不得回京。”
近前的小太监急忙劝说道。
皇帝发生意外,他同样心急如焚。
可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犯错。
好不容易才抱上的大腿,可不能就这么倒了。
“发生这种变故,本相不回去主持大局,还不知道那帮王八犊子会干出什么事。
早知道两淮盐业这么麻烦,杂家就不过来凑这个热闹了!”
左光恩忍不住吐槽道。
南下是为了刷个大政绩,现在政绩是快要到手了,偏偏京中发生了意外。
幸好天元帝只是受伤,不是直接挂掉,否则后果更加严重。
“干爹,兹事体大,要不您把大家召集起来商议一下对策。”
青年太监顺势提议道。
这次的事情牵扯太大,远超他的认知范围。
想要出谋划策,都不知道该从何入手,只能寄希望于一众阉党大佬。
“不错,这种事情确实需要好好合计一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陛下的圣旨已经到了路上。
以杂家对陛下的了解,他做事最讨厌的就是半途而废。
为了改革盐政,他足足布局了数年之久,绝不会轻易放弃。”
左光恩点了点头说道。
虽然想立即回到京中,可事情还是要做的。
对皇帝来说,越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就越要保持强势。
盐政改革若是成功,对朝廷稳定局势来说,战略意义重大。
有钱、有兵、有大义,这个天下就乱不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