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how are you?事关重大,正好麾下主将和要员也都在睢阳城准备秋收的事情,刘益守便将他们全部召集起来,并让宇文护当着众人的面,将事情的原委和后续都说给在场所有人听。
一大通“荡气回肠”的故事说完,这里无论是于谨、彭乐等大将,还是杨愔或者崔孝芬这样的文人,全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偌大的府衙,陷入令人尴尬的沉默之中。
元子攸啊,名义上的皇帝,说没了就没了。之前他们一路上都能顺利的攻城略地,有个关键的因素就在于,刘益守被别人认为是元子攸的嫡系。
而元子攸又是尔朱荣扶持起来的傀儡,所以这样刘益守就约等于是尔朱荣的亲信!
很多人或许对刘益守的为人与能力并不熟悉,但是,他们对尔朱荣的能力与手腕,还是很熟悉的!
而现在,元子攸已经死了,不管尔朱荣会以一种怎样的由头公之于众,反正一朝天子一朝臣,刘益守身上的官府身份,急剧减弱,快速滑向反贼这一档。
“都说说看吧,今天畅所欲言,哪怕你们说要把新皇帝给宰了,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只当是没听见。”
刘益守挂着一丝笑容说道,看起来颇为无奈。
反正现在能站在大堂内说话的人,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准备造反改朝换代的,很多事情是看破不说破。
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也没什么人当回事,觉得刘益守不妥当的。
“其实吧,这里头有个关键的问题,尔朱荣明明把元子攸软禁起来就好了,他为什么要痛下杀手呢?”
于谨有些疑惑的问道,他对六镇那边的事情还是很熟悉的。宇文洛生,其实比贺拔岳成名更早些,现在又没有核心部曲,在尔朱荣手下,只怕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的。
这和宇文泰不同,宇文泰在刘益守麾下,多少还是收罗了一些从前的旧部,现在混得还算得意。而边镇(包含六镇)是一个复杂的团体,其中敌我界限并不是那样分明,比刘益守这边的情况复杂了不知道多少倍。
比如说六镇起义的时候,边镇有些人跟着官军混,有些人跟着义军混,塞外的胡人部落,也是各有派系,彼此之间连横合纵,背后插一刀也是常事。
汉人与鲜卑,朝廷与义军,镇将与囚徒,这些身份背景并不是区分敌我的关键。
尔朱荣杀宇文洛生的原因或许并不只是他察觉了元子攸的“衣带诏”,他或许是被人“借刀”给宰了,那个人究竟是谁,只能说尔朱荣麾下的山头,都有可能。
更关键的是,宇文洛生在六镇一带颇有威望,暗黑一点说,高欢做梦都想宇文洛生早点死,贺拔岳看到宇文洛生要死,如果无人指责他,那么他亦是不会施以援手,甚至乐见其成。
所以表面上看元子攸跟宇文洛生被杀这件事发生得挺突然,但实际上仔细琢磨,里头可能还有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从前,元子攸就算对尔朱荣再不满,他手里也没有刀,不能把尔朱荣怎么样。除非尔朱荣傻乎乎的一个人去皇宫把脑袋伸过去让元子攸砍,否则对方绝无成功反杀的可能。所以哪怕尔朱荣知道元子攸对他很不满,也会装作不知道。
毕竟,元子攸耍不出什么手段来。”
陈元康慢悠悠的说完,用手里扇风的羽扇指了指刘益守说道:“可是刘都督横空出世,乃是一把稀世宝剑。元子攸若是能得都督倾力支持,平定魏国也并非是说笑。
尔朱荣知道元子攸想招都督入洛阳,定然会痛下杀手。试想一下,如果要尔朱荣动手的话,是杀元子攸容易呢,还是杀刘都督容易呢?
那显然是杀元子攸这个傀儡要容易太多。元子攸死了,刘都督哪怕要效忠,也没有效忠的对象。尔朱荣此举,起码是解除了国内的隐患。
我敢断言,这绝不是尔朱荣能想出来的主意。”
陈元康十分笃定的说道。
众人本来都是很慌乱迷茫,一听陈元康这番分析,稍稍安定下来,起码这件事看起来不是“非此即彼”那样单纯,更不意味着尔朱荣会南下直接找刘益守算账。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魏国,乃至天下的格局,都可能因为尔朱荣这一刀而改变,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呃,陈庆之跑哪里去了?”
每次开会都是当自己是透明人的彭乐,忽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当然,以他那有限的智慧,也问不出什么高深的问题来,更是没法给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只是这次,当彭乐问出这个问题后,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茫然之中。
大家都被元子攸被杀,尔朱荣任性屠龙而惊骇莫名,却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
特么的,好像还没听到白袍军到底怎么样了呢,只知道元颢带着几百骑兵从伊阙关跑路了,可后面发生了什么,没人去提啊!
“阳休之,陈庆之现在怎么样了?”
刘益守沉声问道。如果这个问题答不出,阳休之估计得去给杨愔打杂了。
“回都督,陈庆之所率白袍军,没有入洛阳,他们直接从河阳关南下到偃师城,随后从西面攻破虎牢关!然后沿着黄河一路向西……上次斥候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汴口,可是汴口那边的所有船只都被尔朱荣调走了。
他们现在,大概是沿着汴水向东撤回梁国吧。”
阳休之不太确定的说道,不过他还是带脑子的,起码后面的分析就八九不离十了。
陈庆之居然没有攻克荥阳!甚至连打都没有打!
老实说,这个消息确实出乎刘益守等人的意料,可是仔细想想也就释然了。
陈庆之现在是要跑路,他又不是要攻城略地,攻打荥阳做什么?
到了汴口,可以沿着汴河南下,如果能找到大量船只,那么这就差不多要逃出生天了。就算找不到船只,沿着汴河行军,水源无忧。
陈庆之这个判断一点都没错。
沿着汴水往东南而去,可以通过北济水和南济水两条河道去青徐那边,再绕一圈从青州回梁国。当然,这一路会有很多变数。
若是继续沿着河道南下,就会到达战国时期已经被毁的魏国都城大梁,离废墟遗址不远,在其东面百里不到的地方,就是费穆当初囤积粮草的小黄城!
得亏近段时间刘益守派人从小黄城那边疯狂搬运,几乎把府库都搬空了,要不然现在这些东西搞不好真要便宜陈庆之。
“这么说来的话,陈庆之下一站,难道是……要来打我们?”
陈元康喃喃自语的说道,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尔朱荣难道不知道白袍军往哪里走么?他肯定是知道的!
然而一路上白袍军居然可以畅通无阻的来到汴口,这离虎牢关也有上百里的路程了,尔朱荣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反应。
所以整件事要是归纳起来,不过是“驱虎吞狼”四个字而已。哪有那么巧的事情,陈庆之回梁国,就偏偏要往汴水走,就偏偏要跟刘益守来个直接碰撞,而不去祸害魏国其他地方?
刘益守想起了篮球和足球里面的防守战术,防守的主要思想,其实就是“挤压”,让对手偏离他们原定的行进路线,然后迫使他们尽可能多的犯错。